东瑗正要说什么,小丫鬟端了醒酒汤进来。
她只好打住了话头。
蔷薇亲手给杨家两位夫人奉上汤。
杨二夫人没有喝多少酒,也不爱醒酒汤的味道,她抿了一口,就端在掌心不再喝了。
杨大夫人则小口小口啜着。喝了半碗,才继续刚刚的话题:“瑗姐儿,大舅母跟你说句实话:陈家公子和琳姐儿八字相冲,其实是我们家老夫人找了高人推算,我们来前才推算出来,并未告知你们家老祖宗呢。”
说着,她自己笑起来,“我吃了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兜了出来。瑗姐儿,你不会胡乱说去吧?”
东瑗微微笑起来。
原来是拿话试探她的。
“大舅母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东瑗保证道。
琳姐儿和陈家公子八字相冲,是杨家给五夫人的最后一道王牌吧?
倘若盛家不去求娶,薛老夫人又执意同陈家说亲,五夫人杨氏就会拿出这最后的王牌,推了这门亲事?
东瑗心里明白,暂时五夫人和建衡伯府都不敢说这话的。因为一旦说出去,陈家就彻底得罪了。
也会彻底惹怒了薛老夫人。
陈侍郎再怎么根基浅,也是当朝重臣。杨家并无人做官,虽有爵位,心里还是没底的。
五夫人的如意算盘,还是想让东瑗把五夫人想爱女嫁给盛修沐的事,不着痕迹渗透给盛家,让盛家主动上门求亲。
如了五夫人想让爱女嫁王侯的夙愿。
这件事,只有东瑗办最合适。
东瑗是盛家的长媳,是沐恩伯的大嫂,她替自己的胞妹说这门亲事,并不是薛家和薛东琳主动的。只是东瑗想姊妹过来做伴而已。
就算盛家不答应,也是东瑗在盛家说话没有份量,是她没面子,不涉及到薛东琳的体面。
这样,既圆了五夫人的美梦,也保全了薛东琳的面子。
东瑗想,杨家真的替五夫人和薛东琳打了一手好牌。
只是,她们怎么就能保证劝得动东瑗呢?
东瑗倒也好奇接下来杨大夫人和二夫人会说些什么来打动她,让她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思忖间,杨大夫人放了青花小碗,杨二夫人才再喝了一口,也顺势放下。
蔷薇就让一旁的小丫鬟端上早已备好的茶水漱口,又奉了痰盂。
两位夫人漱了口,小丫鬟上了热茶,东瑗就让蔷薇把人都带了下去,东次间不留服侍的人。
等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杨大夫人笑道:“瑗姐儿,从前你母亲时常在我们做嫂子的面前说,当年杜梨、木棉和汤妈妈害你,你母亲并不是知情的。事后她想起了,总是懊悔,她只当汤妈妈和杜梨、木棉稳重,才放心把你交给她们,哪里知道她们却做出那等事,你心里一定怪你母亲吧?”
这件事的始末,东瑗心里最清楚。
这么多年,五夫人也从未就这件事跟东瑗解释过一言半语。
东瑗觉得,五夫人到底是知道惭愧的,不敢再来粉饰太平,所以对她的恨意,也不曾添加过。
如今听到杨大夫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东瑗心底那些厌恶与不耐烦顿时涌了上来。
她压抑了半晌,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露出异样,方笑道:“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大舅母不提,我都不记得了!我心里不曾怪过母亲的,谁家里没有恶仆欺主?谁又是长了三只眼,能事事看到呢?”
杨大夫人就微微颔首。
“母亲是否做过什么,母亲心里最清楚的…….”东瑗继续笑道,“我心里也最清楚,所以我不曾怪过她!”
杨大夫人微愣,她不由重新打量着东瑗。
依旧是那平淡的笑意,不见丝毫的异样与憎恶,却让杨大夫人后背莫名一寒,关于当年的话题,亦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杨大夫人原本猜想,东瑗心里对杨氏定是有气的。倘若提起前话,东瑗能把气发泄出来,杨大夫人再加以粉饰、劝道,让东瑗对杨氏的芥蒂少一分,就算成功了第一步。
可东瑗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把杨大夫人满心的盘算堵了回来。
她觉得东瑗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劝解开的人,再说下去,反而破坏了暂时表面上的尊重。
既这样,只得换个法子劝她。
“你这般体谅,你母亲定是开心极了的。”杨大夫人又是一番描补,感叹道“瑗姐儿,你总是如此善良,将来倘若妯娌是个刁钻的,岂不是总吃亏?”
东瑗就笑了笑,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