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妈妈办事迅速,把盛乐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除了盛乐钰的乳娘苏妈妈之外,全部送了出去。
盛夫人哭了一场,渐渐缓过来,也有了些主见,对丫鬟香橼道:“你快去外院,让小厮们寻了侯爷回来。”
香橼忙道是,急急去了。
盛夫人又对东瑗道:“我去看看钰哥儿……”
东瑗拉住她不松手:“娘,天花会传染,您不能去!”
盛夫人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孩子定是难受极了。他自幼在我跟前,倘若他有个好歹,我总不能……”
后面的话就哽咽住了。
总不能最后一面都没有瞧见。
东瑗想起那可爱活泼,随时会往她怀里钻的盛乐钰,眼泪就打湿了眼眶。她依旧拉着盛夫人:“娘,我帮您去看看。好不好,我回来告诉您,我年轻,扛得住!”
盛夫人不同意:“你没有出痘,去看就更加危险。阿瑗,你也是做母亲的,你还有诚哥儿。再说,这个家里,唯有你绝对不能有事。倘若你有事,颐哥儿这克妻之名,就再也洗不清了……”
东瑗微愣。
她顿了顿,依旧拉着盛夫人,就是不让她去。
盛夫人知道东瑗是为了她好,可心痛如刀绞般,想着盛乐钰,眼泪就满是泪,怎么都止不住。
东瑗陪着她哭,拉着盛夫人不让去。
蔷薇和香薷在一旁服侍,见东瑗和盛夫人哭得厉害,东瑗拉住盛夫人,蔷薇想了想,上前一步跪下道:“夫人,奶奶,我去看看二少爷吧。您二位放心,我回来告诉您……”
盛夫人愣住,看着跪在地上的蔷薇,语气是那般诚恳。
钰哥儿得的的天花,众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丫头却说她要去看看。
盛夫人看了眼东瑗。
东瑗满脸泪痕,却是面容一肃:“大胆,我和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出去!”
蔷薇快速抬眸,看了眼东瑗。
东瑗目光被泪水洗过,眸子乌黑明亮,却异常的坚决:“让你出去!”
蔷薇心里放佛被什么击中,有说不出的酸麻,让她眼里有泪。奶奶是不想她去送死,才这样吼她。
她跟在奶奶身边这些年,岂会不知奶奶的脾气?
盛夫人叹了口气,对蔷薇道:“好孩子,我和大奶奶都知道你衷心。你回去照看诚哥儿吧,大奶奶都出来一整日,不知诚哥儿如何了。”
蔷薇只得站起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香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要不要也跪下,说去看二少爷?可是她不敢,她还有娘和老子。她总不能爹娘跟前尚未尽孝,就做了枉死鬼。她是下人,可她是元阳阁的下人,不是盛乐钰院子里的下人。
倘若夫人有事,她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至于二少爷……
香薷偷偷抬眼去看盛夫人和东瑗,却发现两人并未看自己,她的心才落了下来。
另外几个服侍的一等丫鬟也全部敛声屏气,生怕被夫人喊出去看二少爷。
满屋子里的人都垂了头。
到了酉正,已经黄昏,金灿灿夕照把院子染的金黄璀璨,盛昌侯快步走回来,浑身似批了金黄色的锦衣。
他进了东次间,看到东瑗正拉着盛夫人的胳膊,两人坐在炕上,皆有鬓发微散,泪痕面满。
“怎么回事?”盛昌侯问盛夫人。
盛夫人见盛昌侯回来,好似有了依靠,心里强撑着的防线一松,已经顾不得了,倏然就放声大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盛昌侯眼里就有了痛色,咳了咳才道:“别哭,到底怎么回事?”
东瑗只得开口,把盛乐钰出天花被误诊为出痘的事,告诉了盛昌侯:“今日发出来了,吴太医才看得出是天花。从前未发出来,他还说是出痘……”
盛昌侯顿时就双眸赤红:“那个混账东西!来人!”
他身后跟来的小厮忙上前。
“去把太医院给我砸了!把姓吴的太医给我揪出来,老子要剐了他!”盛昌侯声音狠戾阴毒,对那小厮说道。
他发怒的样子,似被触怒的猛豹,浑身的毛发皆竖起,东瑗一句话也不敢劝,只是扶住大哭的盛夫人。
那小厮忙道是,急忙跑了出去。
盛昌侯在东次间来回踱步,又问东瑗盛修颐去了哪里。
东瑗道:“世子爷说民间赤脚大夫那里可能有偏方,他去寻药去了。”
盛昌侯没有再说话。天花一向无药可医,需得自己慢慢熬着,烧退了下去,才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