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国公夫人薛东喻带过来的几个女子,是她的妯娌和小姑。
她笑着把妯娌和小姑介绍给姚夫人和盛夫人。
那个穿着月白色褙子,肌肤慈白的高挑女子,果然是单七小姐。她的闺名叫嘉玉。
一行人坐定后,大奶奶杭氏又出去迎客,留单家众人和姚、盛两家寒暄。
东瑗的二姐薛东喻很热络,一直和姚夫人、盛夫人说话,既能言会道,又恭谦知礼,是个交际的高手。
盛夫人很羡慕,笑着对姚夫人道:“薛家的姑娘个个百伶百俐,只有我们家阿瑗嘴笨些……”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东瑗脸上。
东瑗讪笑。
“可谁也比不上您的媳妇俊啊!”姚夫人笑起来,“您既想要会说话的媳妇,又想要长得齐整的媳妇?您把普天下的好处都占尽了,那我们怎么办呀?”
说的大家都笑。
盛夫人也笑:“瞧瞧,得了便宜还卖乖!您家里的媳妇,哪个不齐整?”
“就是,就是!”单夫人薛东喻道,“姚夫人您太过谦了。”
“娘,您太过谦了!”姚家三奶奶薛东婷也帮着道。
她话音一落,众人又是笑得不行。
姚夫人啐她:“有你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下次可不能带你出门,我都被你臊着了!”
薛东婷就笑倒在姚夫人怀里。
气氛变得活络起来,东瑗和盛夫人则不时打量单七小姐几眼。她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语的,众人说笑时,她也抿唇笑,脸颊有两个深深的梨涡,让她的笑容变得特别好看。
东瑗很喜欢有梨涡的女孩子。
盛夫人也稀罕得不行。
模样漂亮,性子温柔和顺,又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简直是天定的缘分。盛夫人给东瑗使眼色,表示她很满意。
东瑗笑着记在心上。
趁着姚夫人和盛夫人说话的功夫,单夫人看了眼东瑗。
东瑗微微一笑。
彼此说笑着,便到了开席的功夫。大夫人亲自过来,安排来的众人老夫人、夫人们坐席。
大奶奶杭氏带着二奶奶、三奶奶等人,安排小辈们坐席。
单夫人年纪虽轻,辈分却高,大奶奶请她去前头坐。她不依,挽了东瑗和四姑娘薛东婷的胳膊,笑道:“大嫂,我们姊妹也难得回来团聚,今日我和两位妹妹说说话儿,前头我就不去了。您不用客气……”
单国公府和盛府的事,大奶奶是知道的,她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勉强。
单夫人薛东喻便和东瑗她们做了一席。
“看到我家小七了吗?”单夫人挨着东瑗坐,低声问她,“她不爱在人前说话。要是没有看清,回头再叫了来给你瞧瞧。”
虽说女儿高嫁,要端着,叫男方求娶。
二姐办事却干练直接,没有扭捏,直接问她。东瑗觉得这样很痛快,也没有藏着,笑道:“挺好的。模样好,又是个内敛的性子,我婆婆很喜欢。”
盛夫人虽总是夸人家媳妇会说话,可真的让她娶个聒噪的儿媳妇,她大约是不愿的。
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就沉默听着,更加符合盛夫人的喜好。
单夫人颊上便有了浓浓的笑意。
吃了饭,府里又安排了听戏。东瑗趁着空闲,带了蔷薇回薛老夫人的荣德阁。
今日是阴天,凉爽宜人,在七月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和大夫人的元丰阁相比,荣德阁清冷安静,几个小丫鬟坐在檐下翻绳玩。看到东瑗进来,那两个小丫鬟愣住,忙进去通禀了詹妈妈。
詹妈妈迎了出来,诧异问道:“九姑奶奶怎么来了?”
看这样子,东瑗便知道是老夫人又不好了。她心里顿时就七上八下的,冲詹妈妈笑了笑:“我来看看祖母。”
不等詹妈妈撩帘,自己掀开帘栊就进了正屋。
老夫人在内室躺着,屋子里光线很淡,幽暗中能闻到浓浓的药香。拔步床挂着幔帐,老夫人阖眼躺在枕上,面容很苍老。
东瑗轻缓了脚步,走到老夫人的床边。
感觉有人进来,老夫人就醒了。看到是东瑗,她倒是没有吃惊,笑着要起身:“瑗姐儿,前头用饭了吗?”
东瑗忙扶住她,给了她一个大引枕靠着。
“用过了。”东瑗笑道,目光里满是晦涩,“您不是都好了吗?怎么瞧着气色还不如前几日?”
说着,情不自禁声音就哽咽住了。
老夫人笑着拉住她的手:“这孩子,哭什么呢!祖母老了,祖母的曾孙女都该到了议亲的年纪,祖母还能不老?若不老,就成了老妖精了。”
语气里一如往常的豁达,声音却难掩虚弱。
东瑗看着心酸不已,眼睛没有忍住就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