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沙漠河。
又一次回答错误的情况下,流沙中蹿出数条大毒蛇,毒蛇喷洒具有腐蚀性的毒液。
宿江在砍断一条黑蛇的脑袋后,为躲避黑蛇追杀而跳到桅杆最上面。终于度过三分钟的围杀时间后,他一屁股蹲坐下来,眼角余光却瞥见帆布与桅杆的缝隙之间有个粗陋的容器。
宿江把容器捡起来,只见容器身上刻着一个很丑很简陋的八臂断掌观音像,观音像旁边还有一行字:伊西斯与拉神共享、q。
“这是——”
..
中央神殿,神之道路,斯芬克斯中庭。
褚碎璧等人被分散,各自困在斯芬克斯之谜里面。褚碎璧一剑破开诡谲的迷雾,大声呼唤队友的名字,但是迷雾中只传来自己的回音。
“你找不到他们。”
褚碎璧一剑朝声源处刺去,却只碰到虚空的迷雾,而那道声音在破碎后再度自他身后凝聚。
“你不想知道亡灵书的预言?”
褚碎璧停下动作,侧着脑袋问:“你就是冥神奥西里斯?”
“我不是。”
“那我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比奥西里斯还多,包括你的未来,和其他人的未来。”
褚碎璧果然有了点兴趣:“你是什么?”
“我是斯芬克斯,我是命运。”
“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我们国家里是要被当成神棍打的?”
“……你对自己的未来不感兴趣吗?”
褚碎璧想了想,倒确实对一件事有点兴趣,他问道:“高晏男朋友是谁?”
“……”神沉默许久,再次问他:“你不在乎你同行者的生死吗?”
褚碎璧吊儿郎当的笑容消失:“他们会死?”
“他们会死。”神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这是你的预言,我们还会再见面。”
“他们在哪?”
褚碎璧举起青剑,追着那道声音跑过去,一剑劈开黑暗的空间却陡然发现面前不再是斯芬克斯中庭,而是宽阔的冥河。
冥河河里一共有六个人,他们正朝河里走,河水已经淹没他们的腰腹。
“地藏?”
六个人正是地藏领导的队伍,昨天还跟他们合作。
地藏回过头来望着河岸边的褚碎璧,勾唇笑道:“没想到你有慧根,竟然提前出来。”
褚碎璧:“你们怎么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他想起高晏的提醒,再看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就知道地藏一行人另藏目的。
地藏没有回答褚碎璧的话,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玩家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此时的地藏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于现实世界的审美标准而言,俨然是个俊俏的小白脸,不过那份俊俏被眼里的淡漠完全破坏。
旁人的淡漠是于自身而言,不在乎身外万物。地藏眼里的淡漠却是轻视,轻视万物众生,高高在上,将万物当成蝼蚁。
这份淡漠就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褚碎璧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想进冥河河底?”
冥河河底除了坠落下去的亡魂还有什么?沉睡的八大神明。
唤醒八大神明没有好处,唯一可牟取的利益就是亡灵书,藏在冥神奥西里斯心脏里的亡灵书。
冥神奥西里斯真正的躯壳就埋藏在冥河河底。
“你胆子够大,把主意打到冥神的亡灵书头上。”褚碎璧直接戳破地藏的计划:“本来跟我没关系,但是好像你们连同我们都算计了。没办法,我最讨厌有人算计我,连同算计到我头上来。”
言罢,褚碎璧就踩着水面打了过来。
“拦住他。”
地藏不愿意与他多纠缠,让人先拦住褚碎璧就快速深入到冥河的河底中心。褚碎璧解决缠住自己的两个玩家,身上负了点伤,跟着游到冥河河底。
冥河河底是一座跟中央神殿完全一样的宫殿,宫殿的正中央王座上就坐着冥神奥西里斯,两侧的宝座也各自端坐七位主神的身体。
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正陷入沉睡当中。
褚碎璧赶到的时候,地藏带过去的人已经割开身上各处的大动脉,人数竟超过五十人。
原来在褚碎璧到达的时候,地藏带的那批人正是最后一批,之前已经有五十名玩家进入冥河河底的中央神殿。而这五十人里面正巧就有褚碎璧的队长和队友,他们两眼无神,割开全身的大动脉之后,将利器对准脖子的大动脉。
褚碎璧目眦尽裂,怒吼:“住手——!!”
愤怒和急切使他化为不动明王菩萨的怒目之相,速度如狂风,飞快掠到队友面前却终究晚了一步。鲜血如泉涌,正好喷洒到褚碎璧的脸上,好像连视网膜都被染红了,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味。
队长在死亡前恢复了意识,他说他们都被地藏算计了,除了褚碎璧没人成功进去斯芬克斯中庭。所以让褚碎璧小心地藏,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接着,队长絮絮叨叨讲他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要褚碎璧继承他们所有人的私房钱,以后成神了,记得烧纸。毕竟大家都是华夏人,不吃圣经祈祷那一套,只要烧的礼物够足。
褚碎璧一边骂他神经病,一边让他别说话,不然血喷完了就真救不回来。
他在试图救治队长和队友,用他曾经学过的祝咒。
但他现在只是个中级玩家,连阳火都掌握不熟练,何况是以玩家能力来决定其效果的祝咒?
而且,队长他们在褚碎璧过来之前就已经割断全身的大动脉,身下早已成血海,再强大的祝咒也救不回濒死之人。
队长和队友们就在褚碎璧的面前割断动脉,鲜血流干直到断气,而褚碎璧一次又一次的祝咒只会带给他们更深的折磨和痛苦。
褚碎璧单手遮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掉落,在队长祈求的目光下,停止祝咒。
他是孤儿,还未成年就离开孤儿院全世界各地的闯荡。十四岁进游戏场,十五岁遇到队长和队友,年纪最小,所以受到最多的照顾和包容。
队长他们没说,其实一直把褚碎璧当成自家熊孩子那样照顾,私底下头疼褚碎璧的叛逆和闯出来的祸事,有时候又会讨论褚碎璧会不会早恋,早恋对象是男是女,还要操心房子和财产之类的事。
他们就像现实世界里最普通又爱操心的家长,同时也是他最信任的同伴。他们互相相信,彼此依靠,早就是一家人的关系。
“原来还有菩萨的神明印记。”地藏由远及近,望着血泊中的褚碎璧:“正好,我还差一个玩家的血液。”
褚碎璧抬头,眼睛充血,布满仇恨,如千里冰川,冰川底下是苦毒的火焰。
“你!该!死!!”
已完全被愤怒占据的褚碎璧化为怒目金刚几乎是压倒性的虐打地藏,他将地藏的四肢打断,将他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敲断,最后在地藏恐惧的目光下,掐住他的脖子。
但就在最后一刻,众神醒了过来。
他们齐刷刷转动脖子,见到满地的鲜血和残肢,他们看到褚碎璧正在虐杀地藏。
众神将褚碎璧定为凶手,他们极为愤怒。
——破坏律法公正,犯谋杀罪!
——玷污神殿圣洁,犯渎神罪!
——血染冥河与神殿,犯!触怒众神之罪!!
经众神决议,判外来玩家褚碎璧数罪并罚!
处以死亡轮回之罪!罪无可赦!!
众神惩罚之下的死罪,褚碎璧没有机会逃过去,他被杀死在冥河河底,灵魂被镇压在神殿下方,恐怖的重力几乎将他的灵魂碾碎。
褚碎璧的灵魂都要承受着神殿、众神与冥河之水的重力,重力将他的灵魂一次次碾碎。到了第二天,在神力的作用下,灵魂再被补全,于是重复前一天的刑罚。
至于地藏,他通过狡辩以及大蛇阿佩普带来的混乱,趁机逃离冥河国度。不过身体完全被碾碎,所以后来用了邪术换来一句苍老干瘪的身躯。
丑陋如怪物。
..
高晏手持长枪,身体前倾,于大蛇阿佩普的身体上狂奔跳跃,跃到大蛇阿佩普山一般的头顶,来到它的眼睛。
阿佩普的眼睛比船还大,高晏站在它的眼睑处,如一只蚂蚁的大小。
高晏跳下,长枪插进阿佩普的眼球,如同戳在钢板,用尽全力也不过只出现一点凹痕。高晏的手指微微一动,长枪枪头部分离开张开鳞片,向旁边延展,化为一大片莲花花瓣。
花瓣卷曲、分裂再重聚,变成一朵巴掌大小的红色莲花,莲花花瓣纷纷裂开,撕成千万条丝针大小的钢针。放眼望去,却是上千万只钢针密密麻麻布满大蛇阿佩普的眼球,千万分散开的钢针戳着那眼膜,多处造成的疼痛面积扩大。
大蛇阿佩普疼痛发狂,脑袋朝着太阳撞过去。高晏的背后是无边火海,高温和灼热几乎将他身上笼罩着的神力烧毁。
他身后的太阳由创世神拉亲手驾驭,拉神已陨落,但其留下的神力古朴浑厚,绝不是新生神明可以抵抗。
高晏的上衣被灼烧成灰烬,露出后背,后背也有金色的莲花纹路迅速生长,它在尽力地保护高晏。然而越靠近太阳,恐怖的高温将金色莲花纹路灼烧到融化,融化之后又再次攀爬生长,只是延伸的速度在逐渐变慢。
就在大蛇阿佩普堪堪撞到太阳时,猫神贝斯特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大蛇阿佩普的脑袋,其强大而恐怖的重力直接将巨大的蛇头中心位置砸出个大坑。
高晏抬头,和猫神贝斯特对上视线,时间仿佛静止,但只在一瞬,如同打开了机关一样。两人合作很默契,猫神贝斯特跳下来,也朝着大蛇阿佩普的右眼攻击。
红色鳞片再度聚合,化为锋利的尖端,高晏大喝一声,持长枪跳至高处再纵跃而下,锋利的尖端直接刺到硕大的瞳孔中心。
只听极为细微的玻璃破裂的声响,随后便是摧枯拉朽般的连锁反应,以瞳孔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裂缝,而高晏松开长枪,举起拳头朝瞳孔中心砸过去。
血液喷洒出来,高晏单手砸进大蛇阿佩普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猫神贝斯特也穿进大蛇阿佩普的右眼。
大蛇阿佩普尝到了剧烈的疼痛,开始发疯般的摇晃,天地都被撞得颠倒摇晃,趁着贝斯特与阿佩普对战的时候,高晏跳进阿佩普的嘴巴里。
在獠牙附近寻找到毒囊,考虑到没有盛装毒液的容器,高晏便将长枪聚合为一把匕首,然后用匕首割开牙床上的肉,直接取出整个毒囊。
大蛇阿佩普突然发出嘶鸣,张开嘴巴,喉咙深处有滚滚洪涛之声传来,高晏瞪着那如深渊般的喉咙口,眼睛见到一抹极为灿烂的红色。
岩浆自阿佩普口中爆发出来,吐到大地时就已经化为硫磺火星,令黄昏之乡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高晏迅速坠落,远离大蛇阿佩普。
阿佩普吐出来的岩浆也将它的脑袋燃烧溶化,而猫神贝斯特破开阿佩普的心脏跑了出来,在大蛇的身体奔跑,朝着地面奔跑。
她的背后是滚滚而下的岩浆。
高晏以匕首格挡开坠落的火星,于空中翻转身体落在了阿佩普的身体并跟着狂奔,速度与猫神贝斯特不相上下,却比坠落时还快。
因为高晏还动用空间重组的能力,令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
当他们远离阿佩普,朝宋北流所在的安全方向跑过去时,身后的阿佩普陡然爆炸,身体里的岩浆滚滚流出,但又全部沉于深渊。
贝斯特跑到中途变成猫,姿态轻盈的跳跃到高处的船的桅杆上蹲着。高晏也爬上船,精疲力竭的瘫倒在甲板上,休息半晌后再起身向下看,下面已经变成岩浆的海洋。
“这艘船,怎么来的?”
原先那艘船早就被毁了。
宋北流:“我抬头就看到山顶出现这艘船,跟船夫那艘船一模一样。”
高晏:“黄昏结束了?”
宋北流:“结束了吧。”他抬头:“太阳下山了。”
太阳下山了,阿佩普已死亡,黑暗降临大地。
高晏:“阿佩普死亡后还会再重生,这艘船估计跟它一样。”
他拿出毒囊,问宋北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容器倒了三分之一。
高晏试图在容器上刻下更明确的提示,但刚刻下就被抹掉,显然不让提示未来。他想了想,换个委婉点的方式用刻下提示,然后再把容器藏进桅杆与船帆之间的缝隙里。
宋北流好奇:“你要救谁?”
“十年后在这艘船上过沙漠河的人。”
“你留下什么提示?伊西斯与拉神共享……共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