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眨眨眼,再眨眨眼,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确确实实是重生了!原主父亲前年被征兵征走了,只留下原主和原主母亲朱氏两人相依为命。原主的奶奶有三个儿子,原主父亲是最不得宠的,连带着连原主一家都不得宠。
前些日子播种,朱氏被原主奶奶钱氏叫去帮着播种,本来就饿的饥肠辘辘的朱氏被当牛使直接累倒下了,钱氏又不愿意请郎中。原主心疼母亲,去后山坟地里掏了一窝野鸡蛋本想给朱氏补身子的,谁知道被钱氏抢了去。
挣扎之间,才八岁的原主被推倒,头磕在井边上,一命呜呼了。而方宁,则借着原主的身体重生了。
深吸一口气,方宁的右手轻轻按在疯狂跳动的心脏上,渐渐稳定了自己的心跳,心口处浓烈的伤感传上来,方宁猜测,应该是原主留下的感觉。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母亲,帮你报仇的。”方宁轻轻开口,这才感觉那股浓烈的伤感逐渐弱下来,直至消失。
头上的伤口缠了白布,方宁轻轻一晃头还是有些眩晕感传来,身上的衣服大片血渍。想到自己之前昏迷时听到朱氏要跟钱氏拼命的话,方宁连忙穿鞋下床,准备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个贱蹄子,还想跟我同归于尽!我非要把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烧死不可!”
方宁穿鞋的动作一顿,听到这个声音,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方宁皱起眉头,这正是原主奶奶钱氏的声音。
连忙将鞋穿好,走出茅草房一看,朱氏的双手绑在大门口的老槐树上,被高高吊了起来,周围围了一圈圈的人。
“娘!”方宁心里一咯噔,连忙推开人群凑上去,离近了才发现,朱氏的脚下堆着柴火,而钱氏的手中则拿着火把狰狞的咒骂着。
“今天老娘就要烧死你!烧死你!哈哈哈,朱秀华你这个贱人继续乖着不是很好嘛!竟然敢推我!你父母教养了十几年就是教你这样不敬长辈的吗!你个黑心肝烂肚肠的……”
钱氏的样子显得有些癫狂,丝毫不掩饰对朱氏的恨意,方宁冷着脸,上前就要抢钱氏手中的火把。
谁知道,她还没近了钱氏的身,就被人拦了下来,而钱氏手中的火把稳稳的落在了朱氏脚下的柴火堆上,大火蹭的一下直窜上空,昏迷的朱氏被炙热烤醒,睁眼就看到了被两个男人架起来的方宁。
“阿宁!阿宁!”
方宁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两个男人的手劲极大,死死的捏着她,丝毫不放水。
一个须发白面的老者走到方宁身边,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了两下地,眉目之中满是气愤:“宁丫头,你母亲不敬长者,将你奶奶推到井里,险些害的你奶奶淹死,如此大逆不道谋杀长辈的妇人,按照族规应该将你母亲挖去双眼,剁了四肢做成人彘的。看在这贱妇事出有因的份上,这才改成直接烧死,你莫要再挑战我族的威信!”
“什么狗屁族规,你们的族规就是草菅人命吗?谁规定你们可以伤害别人的?你们是谁?凭什么我娘的生死要决定在你们这些人的身上!凭什么!”方宁赤红了双眼,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穿越到的地方竟然有着这样的陋习。
一个人的生死,凭什么让这些自诩正义却内心黑暗的人来掌控?
“你!你这个孽畜!凭什么?凭的就是我这个族长的身份!按照我族规矩,凡不敬长者谋害长者之人,都该死!咱们刘家村上百年来也只出了你母亲这一个敢杀害自己婆婆的人,必须严惩!要是传出去,以后对刘家村的名声有极大的损害!”
“我念在你还小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要是再口出狂言,小心我将你关小黑屋。”
这位族长的话,令周围的村民都耷拉着肩膀,纷纷垂头不敢再说话,甚至有人的肩膀已经因为惊恐而抖动起来。
方宁环视周围一圈,见众人这副模样,心顿时沉了大半,她看的出来,这个地方是这个族长一家独大,像个土皇帝一般,管束着村人。
“你这样做,将大正帝国的法律法规置于何地?我完全可以去告你,告你谋害人命!”
方宁从原主的记忆中就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中,但没想到,这个地方的陋习竟如此严重。
方宁本以为自己搬出大正帝国的律法就能吓倒这些人,但没想到族长却捋了捋胡须,看着方宁像是看傻子一样。
“告?你去哪里告?这个地方,包括整个合川府都是没人管辖的地方,合川府正闹饥荒,外面尸横遍野瘟疫肆虐。皇室早就放弃了这片地方,合川府管事的早就跑了。”
族长的笑容显得格外阴翳,还带着满满的讽刺:“宁丫头,我还是劝你,乖乖听话,要不是咱刘家村受祖宗庇护,地里还能长出粮食来,大旱也没让咱缺了水,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大灾之年,别说杀人了,外面将人杀了吃肉的事也屡见不鲜。”
方宁越听,心里慌乱的感觉就越强盛,原主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些信息,在原主的记忆中,都是在刘家村发生的一切,甚至连村子都没出去过,只听说那些征兵出去的人再没有回来的。
而合川府大旱之年各地皆颗粒无收,为什么唯独刘家村这块地方没有受到影响?
越想,方宁越想不通。
干脆也不想了,现在将朱氏救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火虽然烧的旺,但因为朱氏吊的高,火苗还没蔓延到朱氏身上,但烟雾缭绕的,朱氏在上面的感觉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将朱氏救下来呢?怎么办!怎么办!
方宁的大脑飞速旋转,急的她双目通红。
族长见方宁不说话,冷哼一声,让人将方宁带到屋里关起来。方宁刚要挣扎,抓着她左臂的男人狠狠的捏了她一把,方宁吃痛,却见男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方宁被扔在床上,门口守着的人正是抓着她左臂的男人,而另一个人则不在这里。
方宁想了想,轻轻挪到男人身边:“这位大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有办法救我娘是吗?”
男人没有转头看方宁,目光仍旧直直看着前方,轻声对方宁说道:“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里族长就是皇帝,我们一切都要听皇帝的。而你娘触犯到了皇帝,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方宁拧眉,那股被自己强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起来:“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娘被烧死,绝对不可能!”
男人沉默,没说话,半响,男人才暗暗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征兵走了的人从来没一人回来过的吗?因为这里就是地狱,他们走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男人转头,看向方宁的眼神中带着柔软:“但所有想逃出去的人,都被族长暗中杀了,那个杀了他们的人,就是我。”
方宁瞪着眼,谨慎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先去屋里好好待着,等到晚上,我自然会将你娘救出来,带着你们逃出去。”男人说完,又转回头去看着远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里到底又是个什么地方?”
“丫头,现在你能相信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吗?至于这个地方,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方宁深吸口气,确实,现在自己和朱氏都是阶下囚,除了这个男人便没有人帮她们了,现在她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只是,不知道朱氏能不能撑到晚上,现在只有等了……
“你放心,这个刑法是将人吊上三天三夜不停的被烟火炙烤之后才将绳子隔断,让人落到火堆里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所以你娘暂时还是安全的。”
方宁心下暗惊,若自己真能带着朱氏逃出这里,她一定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