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遇都忍不住开口：“最近，你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姬清昼静静走她旁边，闻言脸上不辨喜怒：“是吗？”

“你更喜欢哪一种模样？”姬清昼神『色』常询问。

姜如遇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倒有些懵，哪个模样，哪种模样不都是姬清昼？

姬清昼替她分析：“那次大战前的我，你来说应该有些轻佻孟浪，或者说过于霸道。的我，没有那样的咄咄『逼』人之感。”

姜如遇想了想：“还好吧，毕竟我知道哪怕你这样，际上你也是一个强势的人，并没那么温和。”

姬清昼：“……”

他好像有些挫败，姜如遇继续问：“但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忽然变成的样子？”

姬清昼停下脚步，定定地看她：“如果我说，我原本就打算你如此呢？”

姬清昼的确是个强势的人，但于自己认定的爱人，他也并不想那么强势。

“和天道、姬风申那一战，其如果没有斩道剑，我做的最坏打算是挟所有人族的命，威胁弑神台。那样做的话，大概率是全界覆灭。”

姬清昼道：“我如果真那么做，哪怕我死不了，也会被永世镇压。我那样你，我也曾犹豫过是是错，我想要你早日知道你心中我的情感有不，直到你昏睡不醒，我才想，哪怕你一辈子不明白，我也不想你心中留下一点孟浪的印象。”

姜如遇一愣。

那个月下沉，偶尔会故意说几句挑明二人关系的姬清昼。

那个和她住一间房的姬清昼，他的冷面之下，有这么多的愁肠百结千回万转 。

姬清昼的能力是水和星辰，他就像水一样冰冷细腻，又像星辰一样面面俱到。

姜如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面强压可以理智如常，别人一旦退让温柔，倒让她有所触动。

姬清昼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道：“你不用有任何改变，我们岁月漫长，有许多时间。”

他不再提当初那场算计来的婚约，神情冷淡，声音却格外温柔。

姜如遇心里也流淌细细的暖意，其她之前从未认为姬清昼真的孟浪过，他那些所做所为，没有一处真的冒犯。

而且……

姜如遇敛眸，声音微低：“我一直都很庆幸，这一路走来有你的存，因为……”

姬清昼惊讶地听姜如遇突如其来的剖白心迹，他要往后听时，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

姬清昼脸一冷，暗道哪来的惨叫，早不叫晚不叫，难道遇上事情惨叫可以救人吗？

果然，姜如遇循惨叫声而。

这声惨叫说来也奇，不长不短，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就没了声响，姜如遇循沙漠清泉，来到一处黄沙堆成的洞窟之中。

洞窟外全是蛇虫，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堆。

姜如遇顺月光看洞窟里的人——是那名异蛊门弟子。

他面『色』是惨惨的青『色』，烟雾熏蒸得可怕，面前有一个奇大无比的木桶，里面『露』出一个人，好像蒸什么东西。

姜如遇差点以为他堕入邪道，索『性』身，苍山惊觉有人，手中蛊虫出，厉声喝问：“谁？！”

姜如遇走进里面。

苍山看这个冰雪似的高贵美人，又落到她腰间的长剑上，心中一凛。此女子虽美，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凛冽的绝顶剑修的意味，不是善茬。

“你是谁？”苍山喝问。

姜如遇幻化出凤声的模样，用凤声的声音道：“是我，苍山，你没落花剑门？”

此时姬清昼也随姜如遇进来，苍山的洞窟显得有些挤了。

当初凤声悄悄让苍山落花剑门……苍山转瞬知道姜如遇的身份，他眼角噙泪：“原是恩人大驾光临，苍山不知，才闹了这误会，来，请恩人上座。”

姜如遇和姬清昼坐下，苍山才道：“落花剑门的人都很热情好看，但他们不太能理解蛊虫。我那里，他们会害怕，我无意打扰别人的修行，本想四处漂泊，却不想姜家人邀我来此处，收留了我。”

苍山眼底有一抹深深的感激，却也有浓浓的悲伤。

异蛊门的人『操』纵蛊虫，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他们，觉得那些面目丑陋的蛊虫是异端，『操』纵蛊虫的他们更是怪物。

异蛊门门人亲如一家，相互理解，如若没有当初那起灭门惨祸，苍山就有家，就不会被人嫌弃，被人收留。

收留的家虽好，总不是故土。乡音难改，故土难离，异蛊门是苍山心中永远的家。

死者逝，姜如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能道：“这是什么？”

她指苍山面前的木桶。

苍山面上出一丝怨毒神『色』，还夹杂一些快慰。紧接，他拿出脖颈上挂的骨笛吹奏一声，木桶里传来嘻嘻刷刷的响声，像有什么东西游动。

木桶上面那个人也开始发出哀嚎声，这声音姜如遇觉得耳熟。

她上前想拨开那人上的发看，苍山忙道：“恩人小心被蛊虫缠上。”

姜如遇便顿住手，苍山再一吹骨笛，那人嘴里“啊啊呜呜”的叫，从耳朵里开始分别爬出全身漆黑发亮的毒蛇，她放木桶上的手指指甲处也爬出无数带血的虫子。

这些蛇虫的出来让这人很痛苦，连哀嚎声都小了不少。

“恩人，木桶里有三千余种蛊虫，蛊虫如若要具有攻击力，必须经过这关。从人的身里爬出来的蛊虫，才灵气四溢。”

姜如遇问：“这是邪法？”

苍山一顿：“如果放别人身上，的确是邪法，但放她身上就不是！”苍山咬牙切齿：“她害了我们满门，我想过杀她，可是她有一条命，怎么能填我们上下三百多口命？成为蛊人，生不如死，是她最好的归宿。”

苍山说，上前一把撩开那个人面前的发，『露』出一张白肿得像泡了水的发面馒一样的脸，姜如遇依稀辨认出这是姜扶光。

姜扶光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眼皮肿胀遮住眼睛，显得眼睛像是一条线。

百年时间，姜扶光修为没涨，又遭到这样的折磨，如今苍老如老妪。

“姜……如遇……”姜扶光忽然看到了姜如遇，她浑浊的眼睛像是一下来了神采，开始咒骂起来：“你怎么还没死……你这个贱……”

姜如遇面无表情，苍山却看不得姜扶光如此嚣张，他敲击木桶，木桶底下的蛇虫好像又翻了浪，姜扶光皮肤被撑大，好像有蛇影从她皮肤中游过，她『露』出窒息之感，说不出话来了。

苍山这才姜如遇道：“此女本『性』极恶，不知害了多少人，平白一死，简直便宜了她。请恩人放心，我的蛊虫也绝不做恶事，蛊能害人，也能救人。”

姜如遇点点，这场景虽然残忍，可她毕竟不是苍山。

苍山经历的灭门之祸，他走不出来，无法释怀，谁能替他原谅？

姬清昼就更司空惯这些事。

苍山又献宝似的带姜如遇看另一个横的木桶，这个木桶有半人高，极矮，里面也有一个被这么泡的人，发都和鲜血凝结一起了。

看样子，这是个男人。

姜如遇猜测道：“这是鸦杀堂堂主若风？”

当日异蛊门被灭门，的确是姜扶光想用邪魔手段提升自己的修为，但杀人的却是若风。姜扶光是故作不知地吃下了那人血『药』丸。

是，姜如遇听说若风早死了。

苍山道：“我救活了他，准确说，他其没死透，被埋进土里，其胸膛里还有半口气没咽下呢。起初我扒他的坟是因为我的师父门被曝尸荒野，他凭什么可以入土？没想到，我打开坟墓，发他还能救活，我用各种珍贵的蛊虫『药』草救活了他，然后让他当我的蛊人。”

若风身材高大，但是苍山给他这么窄小一个桶，想必他的身早就废了。

苍山问姜如遇：“你认为我做得怎么样？三百多个人，他们怎么能下得手……”

苍山又往木桶里倒毒蛇，姜如遇看他难受的模样，没有打击他，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没有错。”

如果天下做恶事之人都知道自己的下场如此凄凉，做恶事之人至少得少一半。

姜如遇不再打扰苍山折磨这二人，从洞窟里出，姬清昼跟上来。

他站姜如遇前面问她：“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姜如遇一考：“我说了什么？”

姬清昼眸『色』深幽，他发作前，姜如遇『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我刚才是想说，我很庆幸认识你，如果没有你，一路行来我会无比孤独。”

她也许仍然能活下来，活得好好的，但绝不会像这样睡梦安恬，她的梦中会盛满忐忑和孤独。

上陵姜家，毁灭姜如遇的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修为和手筋，而是给她注入了不安和孤独。朝夕相处者，转眼可以毁灭她，二十年来的爱一夕瓦解，多少人还能再爱？

姬清昼是她唯一可以说真话的人，可以信赖的人。

姬清昼心念一动，他忍住想抱紧姜如遇的冲动。姜如遇何尝不是解救了他的孤独？

此时他心有情愫，却仍担心孟浪，他总想时光还长，不能唐突，双手岿然不动。

姜如遇却主动靠近他，仰直视：“我知道你我的想法，也大概知道了我自己的想法，是我从没试过那样温柔地待人。”

她温柔地待过剑。

她担心她仍然冷硬刚直，她学会最难的剑法，做过最困难的事，但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话至此，姬清昼再不压制自己，将姜如遇深深抱住：“你不必温柔。”

第一，他们二人都不够温柔，他们用最本来的模样吸引方。

第二，如果一定要一个人温柔，主水的姬清昼认为他最精通此道。

第三，磨难过，留给爱的时间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