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郡主今年其实已经有十八岁了,一直没许亲,倒不是因为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导致的婚事艰难,而实在是挑剔所致。
她样貌生的极美,又多才多艺,加上是太子的掌上明珠,从小享受万千宠爱,眼界便很高。
整个皇都的青年才俊任由她挑,可是她挑了又挑,始终也没一个能叫她点头的,结果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若是梁元轩父子没有出岔子,她就是再挑两年也无所谓,可如今东宫和她自己的处境都在那摆着——
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好,为今之计,她只有抓住萧樾做她上岸的救命稻草了。
可是她又知道,萧樾这种在大胤朝中几乎可以逆天而行的人,单靠美色也许并不足以打动他,好在是梁元轩从小就宠爱她,甚至于她兄长都不知道的一些秘密她也知道,于是就从梁元轩书房的暗格里拿了其中一封出自“武勋”之手的密信做敲门砖,前来夜会萧樾。
他可以不图女色,可国有内鬼,危及了江山社稷这样石破天惊的大事,总是足够打动他的吧?
本来那封信送进去半天里面也没人出来请她,她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没底,可是大胤戍边的将领通敌叛国,这是一件足以捅破天的大事,没理由这位晟王殿下会不闻不问的。
是的!
她的筹码足够分量,一定能打动那位晟王殿下。
端敏郡主不住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是等了足有一刻钟也没见里面的人再出来,她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叫了候在旁边的车夫:“福子,你替本宫再去催催……”
话音未落,门内就见她之前特意叫出来传信的晟王的那个亲信侍卫又走了出来。
端敏郡主心上一喜,同时,面上却极力压下这份喜色,端正了神色等着。
雷鸣走过来,脸上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冷淡道:“我们王爷有请。”
端敏郡主被人捧着奉承,高高在上惯了,如今雷鸣的这个态度语气都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只能竭力的稳定情绪,微微露出一个颇具亲和力的笑容:“好!”
她的婢女赶紧先下了车,又小心的将她搀扶下车。
雷鸣没有废话,一声不响的转身引路。
这驿馆不是很大,就是影壁之后连着个小花园,零星的置了四个小院子,最里面又套了个二进的院子,但那里面基本就是车马房,厨房和下人房。
萧樾住的哪个院子,端敏郡主并不知道,只就略带几分忐忑的跟着雷鸣走。
雷鸣将他们主仆带到其中一个院子外面就止了步子,侧身回头看她:“您先里边等一会儿吧。”
端敏郡主拿眼角的余光先扫了眼院子里面,看见花厅的门开着,里面点了宫灯,但却不见有人,想来那位晟王并不是住在这个院子里,而只是拿这院子来会客的。
她微微颔首,举步往里走。
她的婢女要跟,却被雷鸣抬手挡住了:“我们王爷只请郡主娘娘一个人进去。”
那婢女看他人高马大,面容又严肃,说话还不客气,本能的就胆怯起来,嗫嚅着辩驳:“我一直都贴身服侍郡主的……”
倒是不敢跟着往里闯。
横竖雷鸣说了不让她进,就绝对不会给她让路的。
场面一度尴尬。
端敏郡主略等了片刻,终于不得不再度妥协:“你就在这等着吧。”
她的婢女这才顺从的退后了两步,站住不动了。
端敏郡主自己进了花厅,那里面的圆桌上摆着一盘新鲜的瓜果,但是没人进来给她上茶。
她本来心里有点不快,但再仔细回想方才走过来这一路上的见闻,隐约好像记得沿路看见的遇到的几乎都是侍卫,竟然连一个婢女都没瞧见,也不知道是天晚了都已经打发下去休息了还是怎么的。
只不过她心里记挂着自己的事,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站在厅中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就听身后的院子外面刚才的那个侍卫声音依旧冷硬但却恭敬的唤了声:“王爷!”
她仓促的转身看去。
萧樾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袍从外面大步进来。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行走间却不见习武之人的粗犷和野蛮,反而通身都带几分属于贵族的散漫和闲适,但又恰到好处的不会叫人觉得邋遢和不正经。
端敏郡主一直都知道大胤皇帝的这位小皇叔并不比自己大几岁,但她眼前这个人的影像却很难跟她记忆里的任何一个武将重合。
她看得呆了呆。
萧樾已经抬脚跨进了门来,斜睨了她一眼就径自走到里面的主位上坐下了。
坐定之后,他的视线才再度移过来。
端敏郡主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也转身面对她,往前走了两步,调整好表情状态,屈膝行礼:“见过晟王爷,深夜到访,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萧樾眉目之间一片的冰凉,只是自顾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袍,连看都没看她,只就随意的调侃了一句:“你也说了是深夜到访了,你都不见怪,本王又有什么好见怪的?”
端敏郡主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喜恶情绪,一时间就更觉得忐忑紧张,同时又在诧异——
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甚有信心,可是这位王爷从进来到现在,好像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觉得十分意外和好笑,有意想往前凑一凑,好确认一下这位晟王殿下只是因为眼高于顶高傲惯了不习惯进门第一眼就看人?还是确实看见了她,但是却半点兴趣也不感……
然则还没付诸行动,萧樾整理好衣袍之后,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个信封,拍在了桌子上,同时抬起了眼眸,与她面对面的质问道:“这封信是你拿来的?是梁太子叫你来的?”
这一刻,他的目光实打实的落在她脸上,端敏郡主终于可以十分确定——
这位王爷并不是进门没注意她,而确实是……
对她完全的不感兴趣!
她心中一瞬间的情绪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失落,从小到大,她自恃美貌,上到七八十岁,下到十岁八岁,就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她完全的视而不见的。
端敏郡主大受打击,一时有些错愣。
萧樾却没那个耐性等她顾影自怜,手指已经重重的叩击了两下在桌上的信封上:“有话说话,本王忙得很,梁太子此举何意?跟你们的皇帝陛下一样,他叫你拿这封信来威胁本王的?”
南梁皇室的这些人,简直岂有此理!
难道他萧樾看着像是个很好威胁左右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