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和武昙之间的事,一直就被大家所津津乐道,从来就没消停过,他们两个关系好端端的,武昙怎么可能去和一个外邦的质子暧昧不清的?
本来武昙的事,她可以不予理会的,可事情发生在墨阳宫里,她就不能独善其身了,斟酌了一下道:“母妃,武二小姐没带伞就跑出去了,淋了雨怕是会着凉,儿臣去找找她吧,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出什么意外。”
说是去打听萧昀的事,会涉嫌逾矩,但她以关心武昙的名义追过去,道理上反而解释的通了。
赵太妃立刻明白过来,点点头:“好,那你快去。”
“嗯!”临安公主略颔首,转身吩咐叶竹,“多带一把伞,我们过去看看。”
“是,公主!”叶竹拿了伞,主仆两个快步往前走去。
赵太妃是心里慌得很,不等出一个结果来就不想进去,可回头看一眼身后还有十多个客人在,不好让大家都跟着在雨里熬着,就勉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家也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先进去坐吧。”
转身带了众人往院里走。
长宁伯夫人始终未置一词,竭力的保持低调,佯装对这事儿毫不关心的样子,以方便万一稍后东窗事发了她好往外摘。
一行人拥簇着赵太妃往里走,一进院子就看见右边的回廊底下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嗑瓜子的梁晋。
他穿了一身招摇的红袍,本来就十分惹眼了,现在整个墨阳宫里都气氛紧张,偏就他一个惹了大麻烦上身的当事人最清闲,优哉游哉的嗑瓜子,跟前的水洼里已经飘了一大片的瓜子皮。
众人神情各异,目光齐刷刷的射过去,盯着他瞧。
他却完全的视而不见,隔着雨幕把瓜子嗑得十分欢畅。
要不是他,今天也不至于会出事!
赵太妃心里蓦的就起了火,没好气道:“外面天潮,太孙殿下还要在这坐着么?”
这其实是个变相的逐客令。
梁晋一转头,脸上笑容一如往常一般的明媚灿烂,叫人一看都觉得心里跟着亮堂,乐呵呵道:“人不是还没齐呢么?太妃娘娘不用管我,您忙您的,我自己能伺候好我自己。”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赵太妃被他噎了一下,就不再多说了:“那你就随意吧。”
“太妃娘娘。”不想,梁晋却又突然出言叫住了她。
赵太妃冷着脸一回头。
梁晋端着手里已经去了四分之三的瓜子盘晃了晃:“麻烦您,再叫人给我上一盘。”
赵太妃:“……”
所谓登门是客,何况这梁晋的身份还比较特殊,赵太妃就算是心里再不待见他,也不能轰他走,回了殿里就当真又叫人给他送了两碟子瓜子和水果过去。
众人都知道赵太妃正心烦,就都很默契的没再提刚才武昙和梁晋的事,强行扯了别的话题出来交谈。
韦妈妈和别家的婆子一起站在廊下说话,却始终心不在焉,眼神不住的往斜对面的回廊上瞄……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所以才疑神疑鬼,从在大门口那会儿起她就一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狐疑的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四下张望,就觉得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漂亮少年一直用一线冷飕飕的目光在对着她射刀子。
虽然的确是她怂恿对方去那间屋子的,可单凭这一件事,能说明什么?
她心里十分确定事情不至于会这么轻易就被看穿,而且看那少年神态自若的神情举止,更是完全不像已经参透玄机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试图劝服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的胡思乱想,可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存在。
正在惶惶不安之时,却见武昙身边的那个丫头去而复返,又一脚跨进了院子。
梁晋看了青瓷一眼,没看见武昙和萧樾一起回来,就知道这俩人不会再出现了。
青瓷也看见了他。
不过梁晋什么表示也没有,又兀自收回了目光,继续嗑瓜子。
青瓷知道今天这事儿不能怪他,而且他既然一直等在这,想必也是想要一个水落石出的,于是也就先不管他了,径自往里走,上到正殿外面的回廊就低头先拧了把裙摆,然后就主动跨进了门去。
“见过太妃娘娘。”
在场的人都认得她是武昙的丫头,因为之前是追着武昙出去的。
赵太妃连忙定了定神往她身后张望:“你家姑娘呢?”
也想问萧樾和萧昀呢?没敢。
青瓷面无表情,不卑不亢:“我家主子和晟王殿下先出宫了,说是不能等着参加寿宴为太妃娘娘贺寿了,特意遣奴婢过来跟娘娘告罪一声。”
这话乍一听就很有内容,在场的众人全都有所联想和猜测,私底下互相交换眼神。
“哦。”赵太妃心不在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和气氛,“那丫头也真是冒失,下这样大的雨还忘了打伞,是该赶紧回去换身衣裳驱驱寒的。”
“多谢太妃娘娘关心。”青瓷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问道:“敢问娘娘,临安长公主殿下何在?我家主子有一事不明,特意嘱咐奴婢过来跟公主问个明白。”
这一开口,就很不客气了。
满殿的人齐齐噤声,面面相觑。
赵太妃也是表情一僵:“武昙让你来找临安?她有什么事?”
隐约之间已经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了。
青瓷站在当前,一动不动,语气铿锵有力:“我家主子问临安公主殿下,为什么要陷害她!”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今天受邀进宫的自然还有郑夫人,郑兰衿跟着郑修去了南境,郑秉文和临安公主订了亲,未来丈母娘做寿,他自然也是要来的,只不过因为知道今天受邀的非宗室出身的外男就他和梁晋两个,为免尴尬,他早上并没有过来,想等到中午开宴之前再来。
“你竟敢大放厥词!”郑夫人一听未来儿媳被人泼脏水,第一个拍案而起。
她怒骂之后,赵太妃也反应过来,跟着不悦的皱眉,刚要说话,外面萧昀和临安公主就一道进来了。
临安公主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青瓷对她的指控,整个人都有点懵:“这话是什么意思?武昙说我陷害她?”
“是!”青瓷坦然承认,“我家主子今日进宫弄湿了衣裙,公主殿下慷慨,主动借了您的衣物给她,并且在宫婢送来的衣物中间夹带了一只银香囊,还是一个和南梁太孙殿下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银香囊,这难道不是陷害么?如果公主您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宫婢在取衣物时不小心将您的爱物夹带出来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奴婢也十分好奇……为什么公主殿下会收藏着和南梁太孙殿下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囊?”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严重,两种可能,两条罪名,都能将临安公主拉下水。
临安公主打了个寒战,脚下不由的一个趔趄,后退了半步。
之前从她那帮忙去取衣服的宫女本来也正站在外面的廊下等着听吩咐,闻言更是吓得一下子软倒在地,使劲的摇头:“没有,奴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