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话,重新抬起她的下巴时,眼睛里就还是带着鲜明的笑意的。
武昙觉得,他这次回京之后,私底下好像是笑容多了好些。
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瞧见他右臂上缠着的绷带上隐约的透出了一丝血迹来。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在挣扎的时候抓到他的伤口了,目光微微凝滞了问他:“你伤没事吧?”
“还成!”萧樾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正经。
武昙重新收回视线看向他的脸时,就见他面容闲适仰躺在枕头上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真的跟他置了气,实在是被他刺激的有点上火。
她这会儿想想,就也不为难自己了,态度好了些的拿手指去戳戳他的脸,散漫道:“你这几天都别再来了,万一再被我们家人撞上了,就不好了。”
她跟萧樾之间,其实早就等于是百无禁忌了,这一点武昙也承认。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抹不开面的,但也实在是——
不能不顾及家里人的颜面问题。
许是这话说得动听了些,倒是叫萧樾觉得受用了。
他仰躺在那里不动,也不表态。
武昙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应声,就又微皱了眉头,再拿手指去戳他:“我跟你说话呢!婚期都定好了,横竖又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了,你别再折腾了,到时候万一节外生枝,反而得不偿失。”
萧樾一直听了她这番话,眸中才又慢慢染上些许笑意,点头道:“好!听你的。”
武昙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但随后紧跟着又再次敛了神色,问他:“你把婚事定的这么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暂时没有,但也不得不防。”萧樾道,斟酌着提醒她:“这几天你把所有的应酬都推了吧,不要出门,十五那天宫里应该会设宴,也不要露面了。”
现在备嫁,就是最好的借口,即使是宫宴,武昙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推了。
武昙对宫里那小皇帝也是防备的很,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只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就又问他:“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里,还需要再去拜见一次么?”
周太后是萧樾的生母,也就是她未来的婆婆,出于基本的礼节——
好像他们的婚事既然定了,就还是应该正式的去拜访请安一次的。
萧樾拍拍她的后背,无所谓的摇头:“不用,母后不会计较这些事的。”
两个人压着声音在帐子里说悄悄话,动静不大。
青瓷还以为他们没醒,此时已经忍不住第二次敲门提醒了:“主子?您醒了么?”
萧樾没做声。
武昙只能代为开口:“知道了。”
话才说完,就又有点怒了……
萧樾他臭不要脸,三更半夜翻墙来她家行不轨之事,现在居然要她一遍遍的出面替他遮掩?
这叫什么事啊!
萧樾看她沉了脸,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哑然失笑之余,便是欠身又在她唇角吻了下,然后又把她挪回床上拿被子裹好。
他也没急着马上离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萧樾夜里在这边,青瓷就不好意思随便进来了,所以外间的蜡烛就一直没熄。
此时纱帐垂下来,只是将床上的光线略渲染的带了几分朦胧。
他面部的线条刚毅且完美,眸色微深,就这么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时——
武昙突然会觉得心尖儿上发颤。
他的那双眸子,实在是太深邃,对望得稍微久了,她就觉得好像要被里面的情绪吞噬了一样。
这种感觉——
莫名的就叫她心里本能的起了几分惧意。
她瑟缩了一下,咬着嘴唇,小声的催促:“王爷该走了……”
“小昙儿……”萧樾开口,他捧着她脸颊的那只手,手指拂开她鬓边碎发,指腹摩挲在她眉宇间,声音黯哑又透着莫名的郑重,“等着我!”
他走了两世光阴,才终于得了这么一件至宝。
在这之前,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对一个女子沉迷至此。
她的一言一笑,每一句话,哪怕是最细微的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能牵动他的心绪。
他一直以为,他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副冷硬的心肠,是注定了一生都要一个人走的,没有羁绊,没有留恋……
哪怕是在前世最后身死时,除了悔疚最终让大胤的江山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上,再于别的——
其实也没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
人与人,难道不都注定了只会是别人人生里的过客么?哪有什么是值得牵绊至深又或者割舍不掉的?
直到——
这个小丫头出现……
认识了武昙之后,他好像才开始认真的领略到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这整个人,实在是太明媚太美好了,以至于喜怒哀乐和嗔笑怒骂都变成了风景,异常的生动。
萧樾其实有点表述不清他在武昙身上所倾注的感情,就是感觉自从有了她,自己的生命也好像都跟着鲜活了许多,欢喜和愤怒……
终于不再是冷冰冰,活在人前的一座丰碑,而确实像是个有血有肉真实活着的人了。
想着再到不久的将来,她就将会去到自己身边,朝夕相对,每天都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触碰到她……
从未有过的期待。
武昙其实是不太理解萧樾怎么会突然就这样看着她了,她只将这理解为是他在对她的示好和索求,又急着赶紧打发他走,想了想,就稍稍欠身,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
眉梢扬起,冲着他绽放笑容:“嗯!我等着王爷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