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就算她面对梁帝那些人永远都披着一副无坚不摧的铠甲,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铁人,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睡得也少,确实累得不轻。
下午醒来,等陈太医过来给邝嬷嬷二人看过了伤势之后,只吩咐了宫人要照顾好两个伤者,就又回寝殿睡去了。
邝嬷嬷不放心她,就过来她的寝殿宿在了外殿。
次日一早,陈太医再过来,宜华还是亲力亲为的去偏殿盯着他给邝嬷嬷还有叶芸上药,其他的宫人都低眉顺眼的在角落里看着,因为用的药好,两个人的伤势虽然一时好不了但显然也没恶化,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陈太医刚走叶芸就当着宜华的面告了昨夜替她守夜的那个宫女的状,说这人就是糊弄事的,窝在她这里睡觉,没有半点伺候病人的样子,弄得她半夜想喝水都没人倒,整个下半夜都没睡好。
因为叶芸不是正经的主子,虽然宜华吩咐过让她们好好照料,可这小宫女也没太上心,只是尽可能做好分内的事,敷衍着面上不出问题也就是了,昨天晚上看叶芸睡着了,她哪能真的一夜不合眼的守着,就也自顾打盹儿去了。她是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叶芸居然会吹毛求疵的告状。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对方找茬要整她,又哭又喊的跪在宜面前求情,结果吧——
这位贤妃娘娘更绝,连查证一番听完她的解释都没有,直接以懈怠主子命令为由,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了二十个板子,又冷着脸重新点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叶芸。
邝嬷嬷睡了一晚,精神养得好多了,又把一众宫人都归置起来,分别给派了活儿安排下去了,总算是一切回了正轨上。
安排好这些人,她又去了宜华的寝殿,推门进去就见宜华正坐在暖阁的书桌后头写字。
“外头怎么样了?”邝嬷嬷进来时候她刚好放下笔,拿起手里的纸条一边吹干了墨迹一边头也没抬的问。
“借着这个下马威,老奴再出面敲打一番,总归是镇得住他们了。”邝嬷嬷笑道,把端着的参茶拿进来放在案头上,“这些人都是梁帝命陆启元挑选送过来的,收归己用是不可能的,但想来被叶芸这么一闹,他们便会知道轻重,以后至少不敢造次,公主不用理会这些琐事,奴婢和叶芸能看得住他们。”
“嗯。本宫这里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也容不得他们不安分的四处窥伺,反正又不是自己人,他们若是听话,就这么着,若实在压不住,还有不规矩的,就随便安个什么罪名撵出去,让陆启元换人就是。”宜华点点头,她没想过要拉拢这些人,底线就是他们也不能不安分。
邝嬷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见她拿在手里的纸条又不禁奇怪:“公主您这是……”
宜华将那纸条折起来,递给她,唇角玩味的勾了勾,眸中同时却闪现出一抹冷光来:“昨天的话只说到一半,无论如何子御他们夫妻俩都是几次三番帮了本宫大忙的,二表哥的事……我是该提醒他一下的。”
周畅源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他一直这么偏激,既然都可以半点不怵的在南梁的朝堂后宫里搅风搅雨了,真保不齐他的手也会伸到大胤那边,虽然不确定他究竟会做什么,好歹是该跟萧樾夫妻打个招呼,告诉他们这个人的存在。
梁晋既然这次求助了萧樾,想来也会对对方坦诚,可他知道的有关周畅源的信息还是太少,未必真能帮上忙。
“您要送信回去给六殿下?”邝嬷嬷耸然一惊,声音连忙压低下来,又匆忙的回头看了眼,确定门外没人偷听这才绕到她身边来。
“千里迢迢,又没有专门的送信渠道,就算本宫有心,也是无能为力。”宜华摇头,把纸条塞她手里,“这个用咱们以前的那条线给我送去晋儿府上。”
邝嬷嬷闻言,就越是有些惊慌,瞪大眼睛道:“您是说太孙殿下他现在难道还在皇都吗?”
“不会的。他要是出事,必然要连累我,这孩子有分寸。”宜华道,说话间,眸色就又更显幽深几分,凛冽道:“送信是假,本宫只是想试一试我的信究竟还能不能顺利送出去了。”
如果行刺梁帝的事只是周畅源临时起意,那么现在他如果被自己劝退,那么这皇都的一切他就都不应该再插手了。
尤其,这只是她送去给梁晋的信,就更不该出问题。
邝嬷嬷并没有领会其意,只是对宜华的决定从来不会质疑,于是小心翼翼的将那纸条折好就出去了。
宜华在这宫里这些年,哪怕是被幽禁,她想要好好的活着,也不可能不打通一些门路的,她手上银钱充足,南梁宫里的宫人不会死心塌地的做她的心腹,但是利益驱使,她又一直将分寸掌握的很好,传递消息和疏通内务府还有御膳房两处的各种供给这几条线一直都用得得心应手。
而且她和梁晋的关系是秘密,梁晋进宫都是打扮成小太监,偷溜来见她,她若是有急事要给梁晋送信,也是在普通的采买单子上留下线索,旁人看不出端倪,梁晋自然看得懂。
当天中午邝嬷嬷就将纸条塞进她们常用的一个食盒的暗格里,交给下面的宫女带着去了御膳房,等宫女把饭菜取回来的时候纸条已经不见了。
她把消息报给宜华,宜华只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结果梁晋那边还没等来什么回应,次日宫里却有消息散开,说前一天跟着管事出去采买的小太监,有一个人无故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