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的裙角得以解脱,暗暗的松了口气就再不想和他纠缠了,正要离开,却听见房顶上传来一阵响动,动静不是很大,像是有只猫踩着瓦砾跑了两步。
“什么人?”抱厦外面的几个侍卫当先警觉的呵斥。
屋子里的三个人也瞬间暴起,二话不说的围拢过来,本来是想护萧昀的,但是刚听了他们陛下对晟王妃诉深情的一幕也得爱屋及乌啊,于是三人分散开用后背围城一个圈把武昙和萧昀一并护在了中间。
他们的动作极为迅捷,从暴起到冲过来护驾,就一眨眼的工夫。
而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抱厦右边的窗户已经砰的一声被人撞破,一道敏捷的人影从高处灵巧的一晃就荡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外面的侍卫分了两拨,有两个已经第一时间撞开门冲了进来,另外三个,其中两个听见动静就直接上了屋顶,另一个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了后面。
屋顶上的两人紧追着上面的人影,随后也跟着从窗口撞了进来,而跑到抱厦后面的那人稍微慢些,随后也是听见有人破窗而入的动静,急着进来护驾,也撞破后窗翻了进来。
一瞬间,附近蛰伏的所有人就都剑拔弩张的全数聚在了抱厦之内。
武昙还杵在原地没怎么反应,围拢在她和萧昀身边的其中一个侍卫已经第一个认出了萧樾来,脱口惊呼:“晟王爷?”
武昙一个激灵,赶忙拨开他探头抢过去,果然就看到萧樾稳稳当当的站在面前,衣袍上还沾了一些撞破窗户留下的碎木屑。
“你没事啊!害我担心半天!”武昙看见他,瞬间大喜过望,眉眼弯弯的笑着就跑过去了。
之前找不见萧樾,她是真的担心他别是被人算计出事了,偏萧昀还醉得不省人事,又商量不了事儿,现在看见萧樾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她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远处。
“担心什么?还怕谁能在这宫里把本王绑走了吗?”萧樾勾唇露出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萧昀这时候也撑着身体起身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蹒跚着步子绕了出来。
武昙是关心则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看透——
他进来这抱厦有一段时间了,暗卫为了保护他,必然分散守在四下,这抱厦孤零零的矗立在花园中间,旁边没有任何相连的建筑,刚才他们是听到头顶上的响动之后萧樾才被暗卫追赶入内的,他不可能在这些暗卫的严密防范之下从别处跑过来,所以他根本是早就藏身在这抱厦的屋顶上了,甚至是在自己进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在了!
应该是那时候小尤子说让人扶他来抱厦里休息的时候萧樾刚好就在附近,听闻了他们的谈话就抢先一步过来,并且藏身在了屋顶上。
暗卫陪着他过来,一般情况下只会检查一下屋里屋外有没有可疑,没人会特意飞上屋顶去查看大白天有没有藏个人的……
这也就是说,刚才萧樾其实一直都在,他跟武昙说的话对方都听见了。
萧昀对他的行为很不齿,目光阴了阴,却隐忍住了脾气没发作,只是敌意满满的冷笑了一声:“皇叔好兴致啊,就算过来找朕也不用登高翻窗吧?是近期一直呆在京城太闲了吗?”
“习武之人嘛,难免。”萧樾却并没有与他摊牌的打算,他明明听见了萧昀刚才跟武昙说的那些话了,这时候脸上却居然还半点不显,依旧笑得悠闲散漫,说话间又摸了摸武昙的发顶,温声与她交谈,“你出来寻本王的?本王无事,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我与陛下说两句话就来。”
她和萧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武昙这会儿是多少有点后知后觉的心虚了,就没敢多问,乖顺的点点头:“哦!”
然后就撇撇嘴自己出去了。
抱厦里的暗卫一看晟王妃都避嫌了,那他们自然也理所当然的也该跟着出去的,可是又怕萧樾会对萧昀不利,就有些踟蹰,倒是萧昀无所谓的摆摆手:“都下去吧。”
武昙一走,他便瞬间泄了气,松懈下来也没了精神,脚步蹒跚的又退回那张睡榻旁边一屁股坐下,本来想闭着眼缓一缓的,但酒劲再度涌上来,又开始觉得头痛。
萧樾踱步绕到他面前。
萧昀不想示弱,所以听见脚步声,即便头疼的快炸掉了他也还是咬咬牙重新睁开眼,抬脸看向对方,冷笑嘲讽:“看来皇叔的日子过得也不似朕以为的那般省心,你就那么没自信,人都娶回家去了却还是患得患失?你是故意算计她来这里找朕的吧?你究竟想试探些什么?这么做有意思?”
话到了后面,他的语气就克制不住的带了一丝愠怒。
气得不是萧樾目睹了他的挫败和狼狈,而是他居然连枕边人都算计,莫名就又觉得懊恼,更替武昙觉得悲凉和绝望。
武昙走后,萧樾唇角的笑纹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眸色幽深的垂眸与萧昀对视,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质问而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只是面无波澜的开口:“本王算计的不是她,是你。”
萧昀愣了愣,神情瞬间又有点恍惚。
萧樾负手而立,盯着他下意识还攥在手里的那方帕子,语气就平添几分凛冽:“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哪怕抛开上辈子的过往不提,这辈子你也已经错失先机,没有任何的机会和可能了。萧昀,但凡你心里对她是有一点愧疚的,就都应该适可而止了。本王今天已经给过你机会让你为你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纠缠了。从此以后,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我们夫妻之间有问题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会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不用你操心。”
这是劝诫,也是警告。
萧昀其实很清楚,他这皇叔还真就不是个有人情味的人,他一直没有公然与他为敌就很不可思议了,毕竟前世的他们已经结下不解之仇了,但是另有一点他更清楚——
萧樾今天既然都把武昙引过来与他做最后的了断,成全他最后的那点执念了,那么他如果还抓着武昙不放的话,萧樾这次的警告就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的了。
武昙都已经嫁给萧樾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总归是心甘情愿的,就像是上辈子,不管是不是喜欢这个人,只要她觉得值得,就可以嫁得心甘情愿,心平气和,至于他们夫妻关起门来要怎么相处,真的都不是任何第三方能插手干涉的。
何况——
武昙心里根本也没他,就算他不择手段的拆散了她和萧樾,她也不会接受他,甚至于在她看来这还有可能是在针对她,要打破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安稳局面。
哪怕她只是将萧樾视为靠山和救命稻草,但总归——
萧樾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有作用的,她愿意跟着他!
萧昀攥着手里的帕子,手指痉挛了几次,想要说服自己还给萧樾的,可是挣扎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抗拒过心底那个抵触的声音。
他低着头,眼眶发热,久久的不置一词。
萧樾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却居然也没有亲自去抢回来,只道了句:“你好自为之。”就转身往外走。
萧昀没动。
他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凉凉道:“她受了委屈是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