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真的是个太好用的跳板了,对方利用她来生事,可谓屡试不爽。
她就是一个摆在后宫里的天然漏洞,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就会被人一算一个准。
萧樾知道陶任之对姜太后有敌意,而且陶任之也没遮遮掩掩,他说这番话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萧樾失笑:“那三公公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陶任之当然没资格跟他谈判将条件的,这是大大的不敬。
不过那个姜太后确实是叫陶任之忍无可忍了,他于是转头对上萧樾的视线,突然止步,郑重其事的躬身一揖:“老奴人微言轻,知道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未免将来再出岔子,惹出更大的祸事来,老奴斗胆,能否请小殿下劝服陛下将这个女人送走?最起码打发出宫,离开这皇城,省得她再被人怂恿利用,继续拖陛下和朝廷的后腿了?”
大约是觉得让萧樾去出面说服萧昀也有些贸然,他顿了一下,倒不是胁迫,反而态度更加诚恳的提醒:“那些南梁人不择手段,几次三番的还总是拿小王妃做文章,就算不为了陛下,就冲着小王妃……老奴也恳请小殿下,您尽量劝劝陛下吧?”
萧樾能够理解陶任之的立场,在陶任之的眼里,他和萧植手心手背,都是他父皇的骨血,他个个都爱戴,个个都尊敬,至于萧植与他不合,那是主子们之间的事,陶任之自认为管不得,虽然因为萧植行事偏激,他也明显对自己带着几分歉意,可现在萧昀才是他名正言顺的主子……
萧昀迄今为止还不算做出过什么很出格或者天理不容的事,陶任之要保护他维护他的心情是十分恳切的。
他是真的全心全意为萧昀着想,不想让姜太后继续拖小皇帝的后腿了。
萧樾也烦了他那皇嫂的不知深浅,他倒是不怵她,料理掉她也很容易,可也确实,他想要和萧昀继续合作,就总要适当的忍让退步的。
他斟酌了片刻,就点了头:“提本王可以去咱们陛下面前提一提,至于最后究竟要怎么做……还得看陛下自己。”
“多谢殿下!”陶任之大喜过望,赶忙深揖道谢。
萧樾去到御书房,萧昀已经等候多时了,看他进来就搁下了手里朱笔。
陶任之把萧樾请进来之后就自行退下了。
萧樾环视一眼这座清清静静的大殿,也不找椅子落座,直接长话短说:“不是上午才刚见过,陛下这么急着又再传召本王,所为何事?”
萧昀这时候也还看他不顺眼呢,眼中闪过一丝的厌烦,也不绕弯子:“德阳的事显而易见是南梁方面在背后操纵推动的阴谋,可是朕查了德阳那边却毫无线索,这件事皇叔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了吧?叫皇叔过来就是想问问,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操纵德阳的究竟是南梁方面的什么人?”
周畅源的存在毕竟没经证实,而且萧樾心里又另有打算,他并不准备完全对萧昀透底。
但是这个人的存在却不得不防,他却也不打算完全对对方隐瞒,于是就保守透露道:“大约跟当初控制操纵方锦的都是一伙人吧。”
方锦,当时他们追查的结果是南梁前太子梁元轩的暗桩。
萧昀皱眉:“不是梁帝?可梁元轩已死……”
萧樾莞尔:“我这边目前追查到的线索是他身边一个得力的门客抓着他留下的人脉在兴风作浪,也许不仅仅是冲着咱们大胤,就连南梁那边也有可能会再起风波,不过这个人藏的很深,行踪诡秘,本王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可有关他的一切也都是推测,并无真凭实据在手。你既然问了,本王也就都与你说了,总之这个人惯会使用阴谋手段,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梁元轩的门客心腹?想要扶持梁元轩的后嗣上位?或者要施展抱负?这些都能解释的通。
萧樾查出来的线索不会有假,萧昀不禁陷入沉思,正略略失神,就又听萧樾问了句:“先是方锦,后又是德阳和拂晓,是个人都知道从哪里找漏洞钻,你母后的去留你最好自己也再仔细考虑一下,本王能忍她一次两次,但忍不了第三次了。”
提起姜太后,萧昀也是头疼,脸色瞬间一变。
横竖是他自己的事,萧樾也不需要他对自己交代什么,又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告辞。
“皇叔!”萧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收摄心神又叫住了他,狐疑问道:“皇祖母急传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萧樾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一眼,冷笑:“还不都是你那母后惹出来的,上午武昙有派人去母后那里求救,但是话没说清楚,母后又不会直接去寿康宫质问,就叫本王过来了。”
武昙有派人去周太后那里求援,事情发生在宫里,萧昀当然知道。
周太后不待见姜太后,肯定不会找她亲自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又因为事关武昙,会叫萧樾进宫来问这很正常。
萧昀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别开了眼去。
萧樾于是不再管他,从御书房出来就直接打马回了王府。
武昙从敞开的窗口看见他走进院子,忙一骨碌从美人榻上爬下来,耷拉着鞋子跑过去迎。
萧樾推门进来,差点被她撞个满怀,赶忙伸手将她接住了,笑道:“咋咋呼呼的做什么,本王不过进宫一趟,又不是上战场了。”
武昙把他扯进门来,关了房门,一边殷勤的亲自帮他脱外袍一边赶紧追问:“母后叫你进宫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难得她会主动服侍人,萧樾还挺享受的,一边张开双臂让她帮忙解腰带脱袍子,一边随口回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母后寿辰快到了,最近不是刚好南梁使团在胤京滞留嘛,她想大办,就叫了本王过去问本王的意见。”
周太后的为人一直很低调,在武昙的记忆里可还没参加过一次她的寿宴的,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形式,从来没有大办过。
现在还是为了震慑南梁人,给那些南梁人下马威么?
可是——
她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大办寿宴了呢?隐约之间,武昙觉得这事情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的,但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