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是他这底子,穿不了官衣。但凡知道他家长辈刑求过陛下的同袍,谁敢用他?”
微飏的脑子里一下闪出班信那张胖脸,笑了笑:“先在我身边委屈两年。我以后有好地儿给他待,管保他这一身的本事荒废不了。”
告诉翠缥,“回到家,先拿二百银子给张伯。赶紧寻亲事,生娃娃。跟着我,事儿闲。等去了好地儿忙起来,我怕他连娶妻生子都没空。”
韩易听得眼皮直跳。
石磐见翠缥已经准备好了衣裳热水,哼韩易:“出去!小娘子要睡了。”
脑袋有些嗡嗡的韩易老脸一红赶紧退了出去。
想来想去到隔壁张望一眼,见张幺已经闲了下来,招手叫他出来。
两个人一起巡了后院关押焦全和四个黑衣人的地方,又从黑灯瞎火大气不敢出的微佑夫妇门外走过。最后到了客栈后厨,弄点儿新鲜蚕豆盐水煮了,且吃小酒消乏。
韩易把刚才微飏的话说了,感慨不已:“我是真没想到千山能给咱们找这么好的地儿养老。”
“我呸你个养老!”张幺翻个白眼,“往前多无聊?穷,饿,病了就只能等死。
“如今多好?!五天,只为了钓这几条肥鱼,一个小娘子,敢糊弄着百十人来回跑几百里路。刺激!
“我多少年都想过这么刺激的日子,可惜,没人敢用我!现在她敢用我。她只要敢用我,我老张就敢把这点子手艺都卖给她!”
张幺没忍住,狠狠地在自己胸脯上擂了一拳。
韩易嘿嘿地笑着看他,摇摇头:“这些年,你是憋坏了。”
“嗯!不过,她一个小娘子家家的,干嘛张罗着让我娶媳妇生娃?她又不是我娘,她怎么连这个都管?”张幺拧着脸问韩易。
韩易也不知道,哼哈着让他喝酒。
忽然飘来一阵烧鸡的香。
两个人耸着鼻子回头,一看,是石磐端着个盆走了进来。
石磐也不吭声,先伸脚勾个板凳坐下,然后就在盆里,把整只烧鸡撕开,擦了手,自己也拿个酒碗,跟他们俩闷头儿喝。
一口酒一口肉,烧鸡只剩了鸡头鸡脖子鸡爪子了,石磐才开了口:
“小娘子让我跟你们俩说,都是好手,以后有好地儿等着你们。
“但那地儿的规矩跟别处肯定不一样。人家都是要表面光的,底子干净面上圣贤;阿芥说的这个地方,得要心里干净手里染血。
“以后的活儿,说不准也是随时随地都会丢了命的,让你们赶紧成家,有一个考虑是让你们留个后,省得临死后悔。
“还有更要紧的,就是:有了家了,有了女人了,就别往外头野去了!”
说到这里,韩易和张幺明白了过来,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眼神,嘎嘎地乐。
石磐瞪他们一眼,警告他们:“阿芥的规矩,比皇上还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们俩别以为她是小娘子就好说话!”
“这哪儿用你说?”韩易和张幺看着她笑,“我们俩又不是头一天替小娘子办差!”
张幺悠然神往,又叹一声:“便是当年先皇后娘娘,跟着陛下也走了不少战场惨地,可也没有这么镇定的。
“九岁的小娘子,头回杀人,谈笑风生。眼瞧着我老张对着人用刑啊,她居然还能见缝插针问出话来!”
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不是头回了。”石磐补了一句,垂眸下去。
既然这么说……那刚才小娘子对着洗手的大铜盆连苦水都呕出来的事儿,就不用告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