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娘子一直哭,一直认错。善国公也不能真拿她怎么着,就让人把她架回了房。
“可她回房去又哭了一会儿,就偷跑出府,去了西华女冠那里。
“女冠挺高兴得问她是不是终于遂心如意了。崔小娘子放声大哭,问她是不是跟皇后联手做的这件事。
“女冠半天没说话。
“崔小娘子就哭喊:你不是跟我说是贵妃默许了的?帮忙的人是贵妃的人?为什么会是皇后?你不知道皇后是他的死敌么?但凡你早告诉我是皇后,我就是死也不会去拖累他!
“女冠便也哭了,说:贵妃不肯。说桓王不想娶,她就不能逼他。何况还有陛下的意思。
“她当时没求得贵妃答应,就只好回府,路上难过,便哭了几声长公主。谁知皇后主动来找了她,问是不是为了崔小娘子的亲事。
“然后提出了交换条件:皇后帮着崔小娘子嫁给桓王,西华女冠帮着说通善国公拥护太子。
“女冠说,她觉得既然陛下已经立了太子七八年,根本就没有易储的意思,那所谓的请善国公站在太子一边,其实只是要求善国公忠君。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皇后会用这种招数,竟然会以毁掉桓王和崔莹的名声为代价,促成这段婚姻。”
说到这里,石蜜喘了口气。
翠微忙递上一杯茶水,石蜜迫不及待灌了下去,接着又道:
“崔莹大喊大叫,说她不信,说必定还有其他交易。还说西华女冠看似事事依顺她,其实都是在帮她的倒忙,而且是在害她。
“女冠气得大哭,晕了过去。崔小娘子慌张地叫了太医来,看了病,跪在女冠床前哭拜,说是——”
石蜜吃力地回忆着那措辞:“虽然我宁为玉碎,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他有半分瑕疵。更何况是因我才有的。
“姑姑虽然疼爱我,此事上却用错了手段。姑姑以后但请宽心修道,再不必管我这痴心的蠢人。
“说完这个话,崔小娘子又磕了三个响头,就擦着泪大步走了。女冠一个人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不过旁边有服侍的人,也已经煎了药给女冠吃了。我来的时候,听说女冠已经睡下了。”
石蜜怕微飏担心,忙把西华女冠的现状也说了两句。
谁知微飏听到这里,却愣了一愣:“西华已经睡了?”
“好像吃的就是安神的药。所以很快就睡了。”石蜜点头,眨眨眼,“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微飏随口否定,又问崔莹,“她就直接回家了?”
“是。回去之后,把之前自己亲手绣的好多小件的东西,帕子荷包什么的,收了一箩筐出来,当院都烧了。
“还有好多漂亮的裙子,他们不懂颜色,就只知道好看。崔小娘子都收了起来,让人堆进库房去了。
“嗯,还有她手抄的两匣子的佛经,送到小公子崔集那里去了。崔公子吓坏了,忙去看她,却被拦在了院外。
“倒也没再怎么哭,也不像是要寻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石蜜满面茫然。
微飏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哀莫大于心死。她这辈子最恐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就是:桓王未必会恨她,但即便是下辈子,也不会瞧得起她了。
石蜜下去休息。
翠微过来轻声劝微飏早些休息:“今天累坏了。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怕不得又是一场硬仗,睡吧。”
微飏依从,放了书,倒下。
端午节,已经换了绡帐,朦朦胧胧的,外头的烛火被窗缝的微风吹得轻晃,映在帐子上,跳动不定。
微飏凝望着那影子,思绪翻滚。
她在想西华。
曾经那是她最亲密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