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氏已死,留着此人也不过是为了给长安公主留个绊子。可如今过了明路,这个绊子又愚蠢至极,实在不好说日后会成了谁的麻烦。”
赵歙把刚才的情形约略一说,低声道,“果然把至尊拉下了水,且不说至尊会不会因为面子,把她又推到娘娘这边来;即便是至尊认下了,难道会认为此事都是公主的错,而非娘娘处置不当么?
“这种蠢货,分明小人就站在旁边,她还能把锦王卖给公主,甚至想把当今吩咐的差事都告诉公主,日后,只有坏事的,没有成事的!”
俞氏面沉似水。
赵歙说完便不再赘言,只管在一边候着。
“冯荆来跟哀家说,就算不能让长安公主从此在哀家跟前老老实实,至少也能恶心得她一年半载不来哀家的大福殿。
“可事实上呢?这不过是哀家那好儿子,拿着哀家当了傻子,当了挡箭牌。让哀家去跟长安打擂台,他看热闹……”
俞氏满面悲愤,“这就是哀家一辈子爱若珍宝、重逾性命的亲生儿子!”
几乎是瞬间,赵歙便极口否定,努力劝道:“这必定不是当今的本意!宫中使役进出都归掖庭管,锦王若是真要藏这么个人,那冯几那一派的师兄弟们,必定是心知肚明的。
“这周氏又是冯荆亲手送来,还蒙蔽了太后那些话。这定是姓冯的在作怪!太后娘娘不要中了他的离间计,真跟当今生分了!
“您看您勾定的先帝、崔氏、邬氏的谥号等等,当今可有一个字驳回的?还有景王侧妃和祺王侧妃,除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当今可说过什么没有?!
“当今是孝顺的,两位小殿下也是孝顺的,唯有皇后娘娘,被冯几调唆的,跟太后娘娘离了心。只要把姓冯的从宫里绝了,那必定就太平了!”
俞氏越听越好笑,不由得回头瞪他:“你们旧同僚新仇旧恨、争权夺利,哀家都明白。可也不能把个小冯几说得能搅动整个大明宫这么厉害吧?
“他要真那么能干,甄三九还能让他只是看门而已?早就替了你去做宣旨的黄门了吧?你给我收敛点儿!”
赵歙红着脸唯唯诺诺,往后退了半步。
俞氏想了想,点头:“杀也就杀了。这么个角色,本来也不是个能活得长的命。只不过,咱们杀不如让长安杀……”
“本就是镇国长安长公主不愿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吩咐小人处置安排完了这周氏。跟太后和陛下,可没有关系。”赵歙抢着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俞氏,点头微笑。
俞氏满意极了,呵呵轻笑,袖子一挥:“如此,你就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去安排吧。不用告诉我了。”
另一边,新帝坐在麟德殿的酒席上,听着冯荆附耳禀报的话,脸色一变:“就杀了?”
“是。要跟公主说陛下的吩咐,公主没听,让赵歙禀报太后安排处置,赵歙就让人勒死了,说是自缢……”冯荆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却还是公允说道,
“这种碰上点儿小事儿就吃里扒外的东西,是祸害。能栽在长安公主身上,倒也挺好的。”
新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失笑,低声问道:“长安也欺负过你?!”
“不曾。小人连见都没见过。”冯荆低头,小声咕哝,“栽在长安公主头上,总比让太后娘娘顶缸的强。”
所以,随便是谁。
新帝含笑饮酒,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