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忙问端的,冯荆觑着新帝的神情,一一告诉了,又添油加醋:“如今陛下又被勾起一片孝心思念先帝,不免酒难下咽了。”
众臣忙劝:“陛下保重。”
又有人歌功颂德:“若无先帝和陛下这样圣明君主,又哪来的微隐父子这样胆大包天、竟敢在这样大典上公然告假?”
新帝忙正色道:“微氏满门忠孝,不仅先帝倚重,朕也早就信赖有加。今日正好,却才碍于礼数,还有一桩事尚未说清楚——”
说着便叫了门下承旨过来,亲口吩咐:“长安虽年幼,却是先帝亲手教导,礼仪端方、贤孝淑德,文武兼备、才绝天下。
“”朕即皇帝位,长安承先帝遗旨,为朕翼护,乃第一忠义女子。快快拟旨,赐封她为镇国长安长公主,汤沐邑——选在扬州吧,她一向爱那里……”
“陛下不可!”左相满脸不高兴,起身打断,激烈反对,“先帝加封公主,赐封号、加镇国,爱重至极,这个不假。可是加封六年,并无只言片语提及汤沐邑!
“如今陛下御极,疼爱公主,想要加恩。臣等能理解。然,自古以来,不论是王公勋贵,龙子皇孙,名山大川不封、屯兵险隘不封!
“今扬州乃是天下第一税赋之地,岂可因陛下私心爱重,便封给一位异姓镇国长公主!?臣请陛下,要么,学先帝,只加封号,不赐封地;要么,如旧例,晋阳贵阳等地,随手一封,也就是了。”
班信坐在一边,歪头看着,忽然出声:“晋阳贵阳?左相的意思,是想请陛下登基第一日,便夺了先帝给公主的封号:长安二字?!”
长安便是京城。
封无可封才封长安。
这是端方帝对微飏最深重的疼爱,所以才拿都城做了她的封号,却又不给她任何封地,显然——这就是不要封地的百姓赋税、而是端方帝本人自己才是“养”这孩子的人的意思。
如果这个时候竟给了微飏封地,那势必就要剥夺她“长安”这个封号。
这是在把先帝对这位义女的宠爱,一把全夺走!
班信的话令大殿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渐渐地都转移到了新帝脸上。
如何对待长安公主,将决定了这位新帝,会如何对待所有此刻效忠于他的人。
——那个女子,又重要又关键,偏偏,还又多余又难养。
如果新帝能处置好了这个人,那自己等人——不论是朝臣还是使者,就都能放下了这颗心!
大殿内忽然间,一片鸦雀无声。
“嗐!大姑父您又危言耸听!”祺王的声音忽然笑嘻嘻响了起来,“小姑姑什么样儿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瞧见先皇祖父的遗旨,第一件事不问她那右卫大将军是什么差,只问领什么样的俸禄!
“要我说,好好地给她选个富庶的汤沐邑,可比封号要紧得多!!!”
恒国公为首,几个朝臣呵呵地跟着捻须笑了起来。
大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可班信等人的脸色,却木然起来。
隔着身体僵硬一言不发的桓王,锦王远远地、冷冷地看了祺王一眼,偏头吩咐了身后的九郎一声:“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