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傅兰迪带着莫长川和钟潮生在公寓的附近熟悉了一下,陪他们在不远的餐厅吃完饭便离开了。
回去后,莫长川已经一脸倦容。钟潮生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一直在催促她去洗漱睡觉倒时差,自己则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琢磨着该怎么向郑伯报平安。
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屋子的书,还有四周灰蒙蒙的装修,总觉得这公寓与傅兰迪这个人好像格格不入。或者说,傅兰迪这个人,他一点都看不透——在莫长川面前,他是“被欺负”的一方,脸皮厚耍赖皮,能把莫长川不为人知的一面激发出来;在洛书仪和他公司的人面前,他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傅总;而在这公寓里,他又像是一个形只影单孤独乖僻的个体。
通常年轻的老板,通过继承方式获得财产的,公司里的老员工都不容易心悦诚服地为他效忠。可听洛书仪的口吻,傅兰迪在他父亲的公司中有一定的威望,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是这样,他这次带莫长川回来美国,背后会不会有别的目的?还有,莫长川虽然表现出来好像很讨厌傅兰迪,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有过这样的反应,说不定连顾诗涵都没有见过她的这一面。为什么一遇上傅兰迪她就像彻彻底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脑子里堆积了一大堆的问题,然而也许这旅途真的太劳累,他竟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莫长川洗完澡出来,看到捂着眼靠坐在沙发上的钟潮生,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长好几岁、做事稳妥可靠的大男孩,心里琢磨着要是星期六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像爸爸那样,对自己失望透顶?会不会觉得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她自己活该?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傅兰迪要回来美国是不是过于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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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上,傅兰迪开着车早早地停在了公寓的楼下。
“怎么样?这几天还住得习惯吗?”傅兰迪给二人来了个礼貌性的笑容。
莫长川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可能习惯,我只想快点弄完这事回国。”
钟潮生正想着她说得这么直白,该怎么给她打圆场。没想到傅兰迪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笑容:“那看来我那小公寓真的该装修装修,不然都留不住你。”
“千万别!我不是你,我跟美国格格不入,留在这里多一刻我都觉得难受。”
傅兰迪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那好吧,既然这样,看来只能我多回回中国了。”
“你爱回不回,跟我都没关系。但你和你的母亲最好离我的生活远远的,尤其要远离我的爸爸!”
“那可有点难办了啊,我的母亲和我是莫叔叔公司的大股东,要我们远离他,大概只有全部撤资才能办得到吧。但那样的话你的爸爸会再次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你想好怎么帮他了吗?”傅兰迪这一次并没有让着莫长川,倒是说了句真话。
莫长川这下彻底地愣住了,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年纪轻轻就久居医院,这五年以来她除了医生和郑伯以外,都没有接触到太多外界的信息,更不可能有商场上的常识与智慧。面对傅兰迪和他的母亲,她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她的不满,除此之外,她的确没有帮助她爸爸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如果她的病没有任何的进展,长此以往,她有可能连生存能力都无法具备。
但在这一点上,钟潮生倒是会持着与傅兰迪完全不一样的看法。妹妹钟采薇的死,让他与莫长川之间产生的共情,能让他更加理解莫长川的心理活动。在他看来,如今的莫长川,生存能力是其次,生存愿望才是首要的。
“傅兰迪,一会儿去到学校,是校长接待我们吗?”也许是离学校越来越近的缘故,莫长川开始变得不安起来。“除了校长,咱们还会见到其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