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谢谢你!”钟潮生伸手轻拍莫长川的后背,“我真的……还没学会把她放下……”
“那就不要放下,”莫长川毫不犹豫地接上了这一句话,“她曾经活生生地存在于你的生命之中,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放下……”
钟潮生点了点头,苦笑道:“也是,你说的对,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放下……”
他们的这一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双方都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悟——莫长川曾经为自己的软弱无助而感到自卑,觉得自己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积极的作用。被至亲离弃,缺乏安全感,她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这个世界也不需要她。然而,在钟潮生的面前,她第一次觉得,可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意愿,即便自己微不足道,但也愿意与钟潮生分担他的烦恼与伤痛。
而钟潮生的父母早逝,他年纪轻轻便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既当兄又当爹,想方设法地对妹妹好,却始终不能留住一个早已想离开这个世界的灵魂。他带着善意去对待这个世界,却不被世界公平对待。他疲于奔命,即使曾怀疑过莫长川与妹妹的死有关,却还是不自觉地用最大的善意去温暖着莫长川,为她披荆斩棘遮风挡雨。
如果说钟潮生的拥抱是为了保护,那么莫长川的则是为了守护——他在她无助失控时保护着她,让她免于自我否定与自我伤害;而她则是在他迷失在过去时守护着他,为他排解心中难以表达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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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莫长川去复诊,兴高采烈地给顾诗涵说了她对于拥抱这事儿的理解。
“长川,你会这么做,还让我挺意外的。”顾诗涵一直微笑着,对她主动拥抱这个做法表示出无比的赞赏,“本来这是打算放在你将来的治疗里设的一个目标,但你现在竟然自主地做到了,这个进步我为你感到骄傲。”
莫长川被她夸奖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能低头不语。
顾诗涵觉得她的这个进步可以加以利用,于是说道:“上次你说你知道小钟做礼盒的对象是一个女孩,你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有可能是因为现在你的生活里除了郑伯和你的爸爸,就只有小钟了。可当你知道小钟的生活里不仅仅有你的时候,你就会很不习惯。这是一种常见的依赖心态,你可以有两种方法——要么接受它,要么改变它。”
“接受?改变?”
顾诗涵点了点头:“是的,要么接受这个不同,习惯你与小钟生活圈子的差异;要么改变这个不同,让你的生活圈子丰富起来,多交一些朋友,这样你的生活里就不仅仅有小钟了。”
莫长川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看来,这两点都是她的弱项——如果她能接受,那么她就不会为了这个问题而苦恼;如果她能改变,她的身边就不会只有钟潮生。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于你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你有社交恐惧,要拓展你的生活圈子,你就必须去面对陌生人或是不熟悉的人,这一直是你比较抗拒的。”顾诗涵看她一言不发,就大概能猜得到她内心在纠结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个折衷的提议,你可以试试把小钟的这位朋友变成自己的朋友。”
本来是要确定莫长川是否对钟潮生移情,如今却被顾诗涵化成了拓展生活圈子的问题。这是一个让莫长川转移她对钟潮生关注和依赖性的方法,也是让她克服社交恐惧的走出的第一步。从来都是万事开头难,但只要第一步成功了,就能给下一步注入更多的信心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