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涵叹了口气,这是对抗移情产生的副作用。她之前之所以让莫长川尝试着独自去美国,为的就是戒断她对钟潮生的依赖性。如果她逐渐疏离他,并且对于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判断做决定,那么很快就能达到所需的效果。
“长川,你和小钟虽然是很亲密的朋友,但小钟是有权利去选择他自己喜欢的人的,这一点首先你必须理解……”
莫长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顾医生,我就是觉得我这心态特别卑劣,我明明说要把小钟当做家人,可为什么家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却不高兴……”她越说越难过,眼眶也越发地酸涩。
顾诗涵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握住她的手,让她能感受到被理解与支持。然而隔着屏幕,这些有效的肢体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长川,这不是卑劣,只是……你对小钟的感情与他对你的感情没有匹配上而已,你希望他对你的感情能和你对他的感情一样,这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她语重心长地对莫长川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非常难受,因为我也体会过求而不得。一直以来,我都陪着你,我明白你心底的感受,明白你好不容易才对别人建立起来的信任,你并不希望它付诸流水。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放任自己大声地哭出来,而不是强行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与感受……”
她的这番话是站在莫长川的角度而产生的共感,因此对于莫长川来说能产生被人理解的感受,从而使她的情绪得到纾解。
莫长川低着头仔细地听着,终于忍不住嚎哭了起来:“顾医生,我是不是选择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独自来美国参加那个考试?如果我还是带着小钟,他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我不知道我这种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他陪伴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十分安心……这段时间以来,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消息,切断一切与他有关的联系,我只是想要控制好我自己的情感,不要让它变成嫉妒的怪物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全都不如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我在这边那么努力,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断断续续地落在了她的衣衫之上,独在异乡的迷惘,让她感觉莫名的压抑痛苦。
顾诗涵坐在屏幕的另一端,不觉眼眶也红了。莫长川从十四岁开始就由她主诊,这五年以来一直都没什么起色。直到最近的一年她才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进步,她本来也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她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如今莫长川再次发病,她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恨不得自己能飞去美国在她的身边好好安慰。
“长川,你虽然独自在美国,但我相信,那位在那边一直照顾着你的人,也是关心你的朋友。如果你感觉不开心或者难过,他作为你的朋友也会不好受的。所以,既然你的身边有别的朋友,就可以把你的痛苦向他诉说一下,我相信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一定也不会拒绝当你的听众。还记得我一直跟你说的吗,坏事是1-1=0。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小钟一个,你还有其他同样值得被信任的朋友。知道吗?”
傅兰迪是值得被信任的朋友?莫长川想象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她想向顾诗涵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转念一想,下午的时候傅兰迪一接到老师的电话就赶过来看她,而且在她发病的时候也守候在旁;还有之前学校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帮忙安排,也许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沉冤得雪。“我……我尽量……试试吧……”
“还有哦,长川你要记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把自己变得更好。从前你不喜欢自己,你觉得那样的自己不被人所爱,但你决定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变成能让自己喜欢的样子不是吗?所以,你的改变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而这些改变,在你以后回首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