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潮生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声音也如同外面被风吹落一地的黄叶一般瑟瑟发抖:“原来在你的心里……你竟是这样想的么……”他不停地尝试做着深呼吸以调整自己的情绪,“在你的眼中,我和小姐之间竟是如此不堪……难道之前你所表现出来的成熟懂事,全都是假扮出来的吗……”
沈玥婷也已经气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只一味地把压在心头多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地全倒出来:“不然你觉得呢?在你眼里,没有任何人比她重要,我是这样,你那已经去世的妹妹也是一样。你当时说的,你曾怀疑她与你妹妹的离世有关,可你最后呢?不还是光顾着照顾她而放弃继续追查下去?!”
钟潮生觉得心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双眼酸涩得要命:“为什么你竟然会这么想……婷婷,我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无法长时间陪伴你以外,我自问也没有亏待过你。小姐也一样,她一直对你都很好,还跟我一起制作送给你的礼物。而你竟然这么看待她……我妹妹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我的判断。咱俩就此别过吧,不要再继续互相伤害了。再见……”
他挂了电话,坐在住院部大楼外面的绿化带长椅上,用双手捂住了脸。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曾经一直那么欣赏的女朋友,竟然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假象。那样也只能算是他自己眼瞎没看清楚而已,然而他最为不满的,是沈玥婷竟把他和莫长川的关系想得如此不堪!他是个大男人,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可莫长川是女孩子,这种对她诬陷的话对她的名声影响有多大!他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沈玥婷的心思,一直都被她的伪装给蒙骗了!!!本来他对于自己无法在沈玥婷最需要他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旁还满怀抱歉与愧疚,如今却不得不庆幸,这事儿终于让他看清楚了这个人。然而转念再想,却是更加愧对莫长川的信任,悔意也更深了……
他整理好思绪之后,回到莫长川的病房里。刚才下去之前,钟潮生帮莫长川把床头升高了,让她可以坐起来靠着,这样就不用老是平躺在床上,也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他回到病房的时候,莫长川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木然地看着阳台,没有任何的表情。
钟潮生走过去问道:“小姐,你坐起来一上午了,我把你把床头调下去,躺一会儿好吗?”
意料中的没有反应。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自说自话的方式,但这天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他调整好之后坐回莫长川的床前,为她盖好了被子,喃喃自语道:“小姐,对不起……”他为她拨开了粘在脸上的头发,“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人……”他的鼻子微微发酸,盯着毫无表情的莫长川惭愧地自说自话,“求你了……你快点好起来吧……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是想要吃好吃的,我给你做就是;你要是不想见到我,等你好了,我离开便是……只要你好好的……”
无论他说什么,莫长川都始终风雨不动安如山,那双曾经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灵气的大眼睛,仿佛变回了之前那一池毫无生气的死水,只是冷漠地盯着一处,或是安静地闭着。
身后传来一声干咳,钟潮生扭过头看向病房门处,只见西装笔挺的傅兰迪正手捧着一束浅粉色和香槟色相间的洋牡丹,缓缓地走向病床。
“抱歉,打扰到你们说话了。”傅兰迪冲钟潮生礼貌性地一笑。
钟潮生站了起来,惊讶道:“傅……傅先生……你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傅兰迪把花交给了他:“我本该是在美国,可未婚妻出了事住院,总得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傅兰迪还没说话的时候其实给人感觉很不错,然而他张口就“未婚妻”,这让钟潮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按照时间逆向推算的话,傅兰迪也的确反应速度很快了,差不多在莫长川刚住院第二天就上飞机。
“我刚好和莫叔叔有邮件往来,问起长川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她受伤住院了。本来我打算感恩节的假期放到圣诞的时候一并放的,但当时问莫叔叔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我也有点不放心,所以就回来看看。”傅兰迪轻轻巧巧地说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样子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傅兰迪伸出手在莫长川瘦削苍白的脸蛋上轻轻地摩挲着。这次特地赶过来,看到她这憔悴又毫无血色的面容,他的心也很不是滋味。之前好不容易脸上长了一点点胶原蛋白,也多了些表情,才有了点小时候的机灵样儿。然而这一次却一下子打回原形,看来又得好长的时间去调理调理了。
“她在家晕倒的时候撞到了椅子,还直接摔到地板上了。额角缝了几针,医生给她做了头颅CT和核磁共振成像,有轻微的脑震荡。目前还不确定她这么呆滞是由于脑震荡给是心理问题引起的。”钟潮生言简意赅地说明。
傅兰迪收回了手,面对钟潮生:“小钟,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你跟长川是不是说过什么?”
钟潮生本就无意隐瞒,他知道以莫长川与傅兰迪的关系,傅兰迪几乎知道了所有的事,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傅兰迪帮忙找出幕后黑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比他更清楚。
“老实说……我……并不是很认同你们这些有钱人玩的手段,尤其是这件事上,婷婷并不认识你的母亲,可她被牵连了,失去了这份她干了六年的工作。而你们竟然还告诉我,你母亲所针对的目标不是她而是我,这让我觉得……不合理……”钟潮生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尽管我自己知道,是婷婷犯错在先,我还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忍不住质问小姐,你们的事情,为何要让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