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冬却接着说:“但我不能喜欢他。”
她说的是“不能”,而非“不是”,莫临问:“为何?”
“我有个要好的姐妹喜欢楚师兄——别问是谁,这是姑娘家的私隐——总之,男人哪有姐妹重要!”
莫临笑道:“师姐说的是。”
唐映冬很健谈,一边望着周围新鲜热闹的景象,一边感叹:“难怪大家都挤破头想到妖市来长见识,不过这里的风气也太奔放了,就像刚刚那个不肯穿衣服的女妖……妖风彪悍。”
莫临忽道:“观其气,她有蛟的血统。”
这位医修小师弟年纪虽轻,却老成寡言,在这一队伍中存在感最弱,还是头一次主动‘卖弄’学识,唐映冬很感兴趣地问:“这都看得出来?”
莫临点头:“观气观相也是医修的基本功,并非妖风彪悍,只是蛟性淫,它控制不住本性……我师尊曾提过,妖丹淬炼得越精纯,它们的身体就越适合做鼎炉,有些妄图‘走捷径’的修士,会趁着妖市大开,掳走这样的‘鼎炉之体’,强迫他们双修。”
“……”唐映冬,“哇。”
这位莫师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就如此限制级,她一个女修,一时还真不知怎么接话,但见莫临一本正经的老实相,也不似那故意开黄腔的登徒子,唐映冬于是干巴巴地打哈哈:“哈,那还挺巧的,刚进妖界就见到一个。”
“那个修为不高,还不算鼎炉,真正的极品鼎炉万里挑一,千年难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嗯?师姐,我们这回好像真的遇到了!”莫临朝前面一指,竟是指向楚丹枫。
唐映冬:“…………”
刚夸过这莫师弟老实,看来也未见得,竟然敢开楚师兄的玩笑,不过这个笑话好冷,她一点也不想笑。
莫临试探着问:“师姐,要过去看看吗?”
唐映冬:“……不了谢谢。”
“……”
楚丹枫和花庭轩走在最前面,妖市刚开,最是热闹,妖、魔、人比肩继踵,后面只看得见两人正常地并肩而行,却看不到楚丹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鸡崽”。
原来,一刻钟前,楚丹枫因被唐映冬调侃,窘得先一步逃离现场,但更重要的是,也想赶快找大妖‘黄三毛’,尽早将锦盒交给他,完成任务,之后便一身轻松。
可没走几步,就被一只蓝色羽毛的“小鸡崽子”扑了一脸。
下一刻,“小鸡崽子”的主人上前道歉,那是个已修成.人形的妖,客客气气地同楚丹枫赔了不是,便将鸡抓回了笼子。
楚丹枫顺嘴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鸟?长的像鸡似的,嗯……还少了一只脚?”
小贩妖笑道:“看不出什么品种,估计是混血,客人有所不知,我们妖界混血太多了,不过血统不纯,就容易先天不足……但别小看这只鸟,它瘸腿、妖身也小,可已经修出内丹了,很补的!客人要的话,七块中品灵石拿走!”
楚丹枫:“‘补’是指?”
“当然是吞噬妖丹了!”小贩妖理所当然道,拎着它唯一的小爪子,倒提起来,那蓝色幼鸟便疯狂扑腾小翅膀,鸟喙发出啾啾啾的哀鸣。
妖族不像人间修士,轻易不犯杀戒。弱肉强食、互相吞噬内丹,乃是本性,楚丹枫瞧着那小东西叫得实在可怜,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反正也不贵。
他又讲了讲价,最终花了五块中品灵石,将“小鸡崽子”收入囊中,准备寻个安全的地方放生,算是日行一善。
可惜,大妖“黄三毛”却没成功见到。
他们打听到,“黄三毛”的名讳其实并不能直呼,他乃是城主最器重的大妖,众妖都尊称一声“黄三爷”,三爷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需得至少提前三日送上拜贴,再听传唤,派头不小。
然而,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盘,楚丹枫也并不想多生枝节,何况那位‘黄三爷’似乎和掌门师伯有些交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今日先送上了拜贴,一行人便先找了家客栈休息。
楚丹枫还一直盘算着跟小孩分床睡,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当机立断要了五间上房,店小二是只环颈雉精,脖子上一圈白毛,额头顶着红艳艳的鸡冠子,听到“五间上房”,自知是见到了豪气的客人,激动得差点打鸣:“客人们有什么事,都尽管吩咐小的。”
花庭轩当机立断吩咐:“减一间客房。”
小二:“啊……?”
楚丹枫折扇一摇,风度翩翩道:“小孩子闹脾气,不用理。”
花庭轩不甘心:“这里到处是妖,轩儿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小二鸡冠子一抖,殷勤道:“客人们放心,咱们客栈治安全城第一,绝对安全!”
花庭轩:“…………”
小二莫名感到一阵杀意,脖子上的白羽毛都炸起来了,他疑惑地摸.摸脖子,但还是敬业地笑道:“我带几位上楼吧。”
是夜,楚丹枫独自躺在天字号舒适的雕花大床.上,只觉许久没睡得这么宽敞了,又觉得身边少了个小火炉,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
但孩子总归是要长大,再过几年,小崽子长大成.人,翅膀硬了,自会出去闯荡,到时候水阔凭鱼跃,说不定几年、几十年都未必能再见上一面。
他和花庭轩两世的恩怨与情分,若是能平平淡淡地相忘于江湖,好像也算不错的结局。若是小崽子逢年过节时想起他这个‘老父亲’,偶尔孝敬孝敬他,那便更好了。
养老生活完美,未来可期!
楚丹枫任由思绪飘飞片刻,便困倦了,他听着窗外喓喓虫鸣,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拍软枕头,拉上被子,惬意地找了个舒服姿势,便准备休息。
可刚合上眼睛,就忽然听到这间“治安全城第一”的客栈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声音很熟悉,楚丹枫闭着眼睛都认得出是季磐,只是粗犷音色因惊恐而拉得太尖,有一点点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