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罗酆秘境”失控的原因还没调查出来,“师门大比”结束后,除了一些不想惹事端的散修和小门派之外,几乎都继续留在了太游境观望。
这几日,各派师长都聚集在碧霞阁“开大会”,留守在外的弟子们耳朵也没闲着,着实听到了几则劲爆的新闻:
据说碧霞阁阁主的胞姐戚柳馨,已经与她夫君黎敬大闹了几场,纯阳岛乱作一团。
黎敬本人更是被人瞧见,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印子,披头散发,很失体统。修真之人受点普通外伤不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法咒就能修复,重要的是丢脸。
黎岛主乃是宗师级的人物,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最难得的是用情专一,爱妻如命,这么多年来,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夫妇俩都相敬如宾,越是这样,普罗大众越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戚夫人气成这样。
传出来的版本多得很,最离谱的,同时也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黎敬在外有个十八岁的私生子,被戚夫人发现了’。
不论真假,黎敬的“好丈夫”人设坍塌,这对人人欣羡的模范道侣,反倒成了笑话。
……
另一则新闻便是,碧霞阁声势浩大给双极宗下聘之后,便没了动静,有心人专门去离虚峰所在的客栈探听,竟发现那些堆了满地的红绸木箱子都消失不见了,按理来说,该多摆上几日,以取昭告天下之意,这是“下聘”的传统。
众人都议论纷纷,猜测这婚事大约是黄了,只不知“准新郎”是哪个倒霉蛋,得而复失,没了这么一桩好姻缘,换做是谁受得了啊。
“原准新郎”楚丹枫惬意地嘬一颗青梅蜜饯,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小五你别难过,姻缘这事可遇不可求,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二师姐叶白鹿柔声安慰他,“这事错不在你,碧霞阁下聘在先,如今又无缘无故取消婚约,掌门师伯、师尊不管,师姐来管!我明日就去碧霞阁问个清楚!”
“咳咳咳咳!”楚丹枫嘴里的蜜饯突然就不甜了,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师姐,咳咳咳,别别别!”
叶白鹿一边拍他后背,一边泼辣道:“怕什么?你是我拉扯大的孩子,师姐容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咳咳咳咳咳……”楚丹枫心道:要是问清楚了,你就不会怪碧霞阁,该反过来揍我了。
“二师姐,小师兄本来也没看上那丑八怪,”花庭轩适时上前解围,“我们去了,反倒显得放不下她们碧霞阁的家产似的。”
叶白鹿:“……”
楚丹枫悄悄朝花庭轩竖了个大拇指,坐在角落装蘑菇的林姝儿也暗自松了口气。
正在叶白鹿很不甘心地准备放弃对峙时,店小二敲门喊道:“几位客观,有客人——”
他话音还没落,一个女孩子便踹开门,气势汹汹地踏了进来。
那女孩子浓眉高鼻,一身红色劲装,美得颇为英气,叫人见之忘俗,开口便道:“楚丹枫!我有话问你。”
楚丹枫:“?”
这人他绝对不认识,但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你是?”
那姑娘“刷”一下子抽.出一截寒光闪烁的九节鞭,花庭轩面沉如水,叶白鹿和林姝儿也戒备起来,那姑娘却浑不在意,一双明眸只装得下楚丹枫,勾唇笑:“你可认得我了?”
“你是……那位,呃,丑姑娘?”这话出口的同时,楚丹枫就灵光一现,扮丑、九节鞭……他之前怎么没想到,那不就是戚望兰吗?!
可是,上辈子他无缘得见这位奇女子,只在原著中读到过,原著的戚望兰骄横跋扈,极难相处,但秘境中那个‘丑女’相处起来很正常啊!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啊!
殊不知,戚少阁主是个顺毛驴,若是顺了她的意,她也是讲道理的,譬如楚丹枫并不在乎她丑,愿意舍弃玉楼那样的美人儿,而选择救她这个“丑八怪”,就很合她的脾气。
戚望兰大大方方地自报家门,下一句就险些没把楚丹枫送走:“楚丹枫,秘境之中,我观你人品,知你并非喜好美色之人,所以传闻我母亲信了,我族长老信了,但我并不信,我要亲耳听你解释。”
楚丹枫只觉数道目光齐刷刷射向自己。
“…………”
“我们出去说吧。”
“就在这里说!”竟是叶白鹿和戚望兰齐齐开口。
“……”楚丹枫悄悄擦了把汗,花庭轩站在他身侧,杀气腾腾地瞪着戚望兰。
戚望兰不愧是女中豪杰,人.皮.面.具撕掉了,身为少阁主的气魄也回来了,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问:“听说你早在双极宗的时候,就已经阅女无数?常出入秦楼楚馆?”
叶白鹿也望着楚丹枫——二师姐这辈子最恨轻薄男子——似乎他敢说一个“是”字,回头就要打断他的腿。
而花庭轩也在望着他,似乎很怕他当庭反悔,真跟那少阁主双宿双.飞了,这孩子,原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好像一直不相信自己喜欢他……
楚丹枫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一道数学题,他太难了。
叶白鹿:“那些都是谣言,小五少不更事时的一点小事……被大家以讹传讹,传得愈发离谱,我们离虚峰一脉家教甚严,小五早就改过了,多年来深居简出,戚姑娘切莫道听途说。”
戚望兰:“并非道听途说,这是我的闺中密友悄悄告诉我的,而她也有根据……”
眼见着就要把林姝儿抖出来,楚丹枫忙打断:“是!我承认。”
所有人都望向他。
楚丹枫硬着头皮道:“对不住,我的确是个浪荡子,我……我耐不住寂寞,一直都、都有暗会佳人,那一日我还被、被‘佳人’咬破了唇,连师尊都看到了,我知道碧霞阁的规矩,最重‘男子贞洁’,是在下配不上少阁主。”
这话都是跟林姝儿之前排演好的,因而他说得倒还流利,只是说到‘贞洁’二字时,还是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戚望兰满脸失望:“你、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将九节鞭狠狠一甩,愤然道:“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还当你……”
叶白鹿也道:“小五你……”
楚丹枫羞愧得不敢看叶白鹿的眼睛,缩成了一只鹌鹑,花庭轩瞧得心疼,忽而开口:“其实——”
“其实我也想浪子回头了!”楚丹枫抢答。
事已至此,人都已经丢了——大不了回头被二师姐揍一顿——总不能这时候功亏于溃,楚丹枫灵机一动,觉得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二,借着刚刚的话头,说得愈发流利:“因为我心有所属,便是那个咬破我嘴唇的人,他很没安全感,会犯浑、孟浪无状,喜欢撒娇、擅长碰瓷,但……这世上唯有他为我哭、为我笑,总把我伺候得妥妥帖帖,心里眼里再装不下别人,而我……舍不得他难过,这便是……”
这便是“情”吧。
花庭轩怔怔地望着楚丹枫,险些没捏碎灵剑玄水的剑柄。
“所以,戚少主,”楚丹枫朝戚望兰抱拳行礼,真诚而歉意地说,“在下心里已经有了人,只好辜负少主的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