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管事激动道:“刚才江氏商行的白大管事亲自去到店里,说是愿意与咱们合作。”
“怎么合作?”沈毕方道。
她大约能猜到江氏商行与之合作的原因,大约是那位眼高于顶的江少东家,对她的遭遇起了一点怜悯之心。
但她记得江氏商行的买卖,并没有涉及胭脂水粉。
“据说是让与江氏商行合作的商家,只要有卖胭脂水粉的,都要从咱们美人坊进一部分货。”
“这倒是个好法子。”沈毕方想了想,“美人坊的流言目前仅限于京城,齐武地大物广,若是去到远些的地方卖,定是没有问题的。”
“叶三小姐,你觉得呢?”她问道。
叶渺点点头,“甚好。”
心想没看出那个江之夏还有这种侠义之心,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美人坊。
不过江氏商行与夏家及宋国公府牵连甚广,就不知道江之夏是一时冲动还是怎的。
“也不要完全依赖江氏商行。”沈毕方同样也想到了这点。
如果宋国公府和夏家向江氏商行施压,只怕江之夏会因为压力被迫收回这个决定。
“知道了,沈小姐。”
——
望月阁二楼雅间,一位胖胖的、穿金戴银的商人愁眉苦脸。
“少东家啊,不是我老朱不卖您这个面子,只是现在美人坊的胭脂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们朱氏商行哪能明知会亏本,还从那里进货呢?”
朱老板道:“这不符合咱们商人的本性啊!”
对面江之夏倒了茶杯,神情自若,“若是卖不完,我江氏商行给你兜底。”
有人兜底那就是稳赚不赔了。
正常人都会答应下来。
虽然江之夏做生意太精,但绝对说话算话。
“可是...”朱老板犹豫道:“少东家这么直白,我也不怕直说了。”
“美人坊的流言一夕之间扩散整个京城皆知,这背后一定有权贵之人在撑腰。”
按朱老板的猜想,不是宋国公府也是宋国公府在后面撑腰。
因为美人坊起来后,生意最受影响的便是与宋国公府有关系的玉容坊。
那玉容坊的老板向来霸道,连江氏商行都不拓展胭脂水粉这块,他们这家商行只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开店,根本不敢在京城开。
“若有人问罪,这事我江氏商行担着。”江之夏道。
朱老板眼皮跳了跳,这少东家,怎么有点不像以前的少东家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干?
“这...容我再想想可好?”朱老板咽咽口水。
他心里既然知道是玉容坊搞鬼,便知如果能从美人坊进货,那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江之夏喝了口茶,淡淡道:“前日签成的那张十万两的单子,重新拟定合约,我让利一分。”
让利一分?朱老板心头狂喜,顺着竿子往上爬。
“这么大的风险,一分太少了,五分。”
“一分半!”江之夏放下茶盏,朱老板正欲讨价还价,他抬眸看过去,“如果朱老板不愿意,就当我今日的提议作废!”
朱老板嘻嘻一笑,“既然少东家这么有诚意,那我老朱怎能拒绝呢?一分半就一分半!”
要知道江之夏做生意,向来价格压得极死,在商言商,从不讲情面。不会让你干亏本的事情,但也绝不会让你多赚。
不过江氏商行大,背后靠山硬,跟他做生意几乎不用担什么风险。
所以这些合作的商行对江之夏是又爱又恨。
现在能从他手中扣回一分半,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大管事,明儿重新拟好合同重签。”江之夏道。
“是,少东家。”
“那少东家忙,我先走了。”朱老板起身告辞。
他走后,白大管事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了。
之前他拼命向江之夏拼荐沈毕方,结果江之夏嫌人家丑,打死不愿合作。
现在又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居然要帮助美人坊?
这还是以前的江之夏吗?
白大管事怀疑,江之夏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他小心翼翼问道:“少东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那您为什么突然帮助美人坊?”
问起这个,江之夏心里涌起一阵烦燥。
“我也不知道。”他没好气道:“就当我脑袋被撞坏了,或者中了邪!”
他虽然对沈毕方有些改观,可他江之夏什么时候会做亏本的生意?
要不是凭着一副硬心肠在商场上行走,他江氏商行能有今日的成就?
可偏偏中邪似的,他脑子一晕,决定帮助美人坊。
不计代价!
这与他向来行商的理念相悖,让他很是心烦。
虽然烦归烦,最后依着本心做了,但旁人若问起,他无法解释,便更加烦躁。
白大管事见状,只好闭口不问了。
这时江之夏站起来,准备离开,“明儿再约几个手下有胭脂铺的商行老板过来。”
“是,少东家。”
——
江之夏回去换了身衣裳后,去给江大夫人请安,顺便陪她用晚膳。
去到江大夫人的院子,丫鬟支支吾吾道:“夫人说今儿有些累,想休息,让少爷您不用陪她一起用晚膳了。”
“阿娘不舒服吗?”江之夏一听立马要进去,“我去看看。”
“不是的,少爷。”丫鬟连忙拦住,“夫人说想休息,不要让人打扰她。”
江之夏皱起眉头,江大夫人无论什么时候,也不可能不见他这个儿子。
“出了什么事?”他问。
“没...没事。”丫鬟垂下头,不敢看他。
江之夏看她一眼,“说实话!不然我马上将你发卖掉!”
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少爷,不是奴婢不说,是夫人不让说。”
“你说,有事我担着。”
丫鬟迟疑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夫人早上听说舅夫人昨晚做噩梦,受了惊吓卧床不起,中午的时候带了补品去探望。”
“结果...结果不知怎的,被舅夫人推倒在地上伤了脚,还被赶了回来...”
“太过份了!”江之夏怒不可遏。
昨晚绑架沈毕方的事情,已让他心里对夏大夫人的所为所为不耻到了极点。
今儿竟然无缘无故弄伤江大夫人,江之夏实在忍不住了。
“我去找她算帐!”他道:“我一定要让她亲自来给阿道歉!”
丫鬟吓了一跳,“少爷...”
可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江之夏已经不见了踪影。
丫鬟跺了跺脚,连忙跑向江大夫人的屋子。
——
“表少爷,大夫人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滚开!”江之夏喝道。
夏大夫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耐烦地道:“谁在外面吵闹?不知道我在休息吗?还有没有规矩?”
外面丫鬟战战兢兢道:“对不起大夫人,江家表少爷来了,说要进去看您,奴婢拦不住。”
江之夏来了?夏大夫人用脚趾头也知道他来干什么来了。
来就来,她又没做错什么。
就算错了,她堂堂三品侍郎夫人,楚家出嫁的小姐,还怕了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子不成?
“让他进来!”夏大夫人道:“来人,扶我起来。”
等夏大夫人从内室出来后,江之夏板着脸问:“为什么推我娘?”
夏大夫人不紧不慢地坐下,“不小心而已,又没死。”
“去给我娘道歉!”
夏大夫人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别说她没死,就算死了又怎样,一个商人妇而已。”
因为这门姻亲,她被多少贵夫人们暗地里嘲笑排挤,她没跟他们算帐算不错了,他还敢跑来要她去道歉?
简直不知所谓!
“没什么事就走吧。”夏大夫人道:“虽然你是我们夏家的表少爷,但这侍郎府,不是你一个商人之子该来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娘,以后没什么大事,少来。”
昨晚半夜被那两个黑衣人一吓,她出了一身冷汗,一大早醒来便发觉脑袋有些沉。
因为担心名节受损,她自然不敢说昨晚有人闯进她的屋子,只说做了噩梦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