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宝儿跟着叶渺走出林子,看着宝儿依依不舍地转身挥手,少年望了望自己的手,学着宝儿伸出来挥了挥。
“再见,阿殊哥哥。”
“再见,宝儿。”
少年转身,藕粉色长袍划过优美的弧度,如玉一般精致的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转眼便消失在林子深处,只留下一股山泉水般的淡香。
——
第二天早上叶渺去到云来客栈的时候,大堂坐满了赴考的学子。
叶渺正奇怪怎么会这么齐人时,中间的周管家扭过头,看着她和善地笑道:
“何公子来得正好,各位公子们正打算作诗一首,介绍自己家乡景致,何公子也坐下来一首吧。”
他指了指某处空位,叶渺朝那空位走去,看来周管家的挑选已经开始了。
“是,周管家。”
她刚坐下,身边正埋头苦思的男子转过头,看到她之后,瞪眼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小白脸?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孙秀才,失敬。”
这孙秀才虽然说话不怎么中听,态度有些让人讨厌,瞧着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叶渺更没理会他,打了招呼便扭过头。
倒是那孙秀才见她没有发怒,微微一楞之下,反而自个凑上来。
“喂,小白脸...”
“我叫何卿,你可以叫我何公子,或者何学子。”叶渺道。
她脸都抹黑了,还叫她小白脸,会让人笑话的,叶渺心里觉得这孙秀才眼神肯定不好。
孙秀才撇撇嘴,“何卿,”他道:“你会作诗吗?”
“一点点。”
“真的吗?”孙秀才顿时咧嘴笑了,“太好了,有人作伴了!”
他顿时如找到知己般,指着前面一桌上的其中两名年轻学子,同仇敌忾道:“那两个家伙太可恨了,这么短时间内,居然作出水平如此高的诗。”
他说完将那两人方才作的诗念了一遍,又问一遍叶渺,“你说可恨不可恨?”
叶渺又多看了两人一眼,按孙秀才刚才所念的诗来看,那两人水平确实不错。
“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姓王,一个姓李。”那就暂且叫王秀才,李秀才吧。
叶渺哦了一声,“两首都好,李秀才的那首更好些。”
“是吧?你说可恨不可恨?”孙秀才咬牙切齿地说完,又不知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叶渺耳尖地听到,扭过头问他。
“没什么。”孙秀才见叶渺似偷看他未写完的诗,连忙用手捂住,扭过身子防贼似地看她,“你休想找机会抄我的!”
叶渺:......
想起他那一手比自己还难看的毛笔字,默默坐直身子,提笔蘸墨,在早就准备好的纸上写起来。
不一会,她放下笔,抬首道:“周管家,我写好了。”
“你写好了?”孙秀才转头惊讶看着她,“这诗没说一定要交的,你没必要上赶着丢脸!”
“没事,我脸皮厚。”叶渺道。
孙秀才抽了抽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
“哼,不识好人心。”他冷哼一声扭过头,“等会在为笑柄,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叶渺还没出声,那边将诗拿过去的小厮,已高声念起来。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那小厮只识字,并不懂诗的好坏,念完后发现所有人停下笔,怔怔看过来,一时还以为自己念错了,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没错后,才将纸递给周管家。
他不懂,周管家也是秀才出身,虽然作诗未必好,但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可是名品好诗啊!听完眼前便能出现一副清新秀丽的山水画,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光照,石上清泉的声音,浣纱女归来时竹林中的喧笑,还有渔船穿过荷叶......
诗中有画,妙啊!
啪嗒!有毛笔掉在地上,孙秀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面上是惊艳,亦有被欺瞒的愤怒,“你不是说你就会一点点吗?”
“是啊,就一点点。”叶渺道。
这还有叫一点点?孙秀才看了眼自己冥思苦想半天,还只有一句、而且不太通顺的诗,愤愤想到:我这才叫一点点好吗?
他气得想离席,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气呼呼坐在那,却是没有走。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不来,啪啪啪!
“好诗!妙啊!”
掌声夹杂着赞美声响起时,耳边突然传来孙秀才飞快的一句低语,“你小心些。”
“你说什么?”叶渺转过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明明会作诗,还骗我说就一点点,哼!”
孙秀才大声地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头。
掌声响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许多写不出来的,或者此时半点灵感全无的,干脆放下笔,与周边人讨论起来。
因此之后再交诗的人,越发少了起来。
不过敢在叶渺之后还交诗,那也都是能力相当过硬的。
叶渺认认真真地记下了每一个人的样子和姓名。
以诗会友结束,用完午膳后,叶渺正准备上楼休息,方才从她手中接过诗的小厮走过来。
“何公子,周管家想见您一面。”
在他前面上去的孙秀才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叶渺一眼。
叶渺微微一笑,“小哥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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