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莞笑了笑:“做是一定要做的,不仅要做,还要做得更好。”
“对!要做得更好!不仅把咱们的纸买到别的城池,卖到西甸,日后还卖去南苍国!让天底下的人都能用上太平书画纸!”
一群人讨论着,便又热火朝天了起来,越说越兴奋,有人主动提出,虽然如今纸坊还没有修筑起来,但可以先去山上割草,前期的一些准备,能做好的便先做好,有人主动提出去联络懂砌墙的人修建纸坊,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方兴致勃勃地离开。
陶伯瞧着一帮人重新恢复了生机,含笑道:“经此一番,这些年轻人,都更加有毅力了。”
云莞低声道:“殷忧启圣,多难兴邦,经历过生死的大难,便会越发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陶伯轻叹了一声,云莞含笑道:“这段时间,家里生意也渐渐开始启动起来,红颜坊的生意,只怕还要让莲儿姐姐多看顾一些。”
因为桃花不在了,云珍儿帮顾着去忙彩丝阁的生意,能顾得上红颜坊的时候便少了些,好在陶伯的女儿陶青莲此前一直在红颜坊帮云珍儿,她继承了陶伯的生意经,自有一套买卖和管人的手段,交给她,倒也让云莞放心。
陶伯笑道:“云姑娘客气了,莲儿能帮上云姑娘,是她的福气。”
陶伯的女儿陶青莲这段时间便一直在红颜坊忙着,父女两人都在替她奔波,反倒让云莞有些过意不去。
待送走了陶伯,云莞才揉了揉眉心,这两日大约在太阳底下晒多了,即便带着帽子,还是中了些暑气,云莞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她正转身要回房里,便见萧韫之不知何时来了,正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云莞撅了噘嘴:“你何时来了?”
萧韫之并未答话,过来牵着云莞的手,仔细瞧了瞧她,又摸了摸云莞的额头,皱眉道:“明日不许去地里了。”
云莞张口想反驳,萧韫之抬了一下她的下巴,云莞话还没出口,嘴巴便被强行闭上了,萧韫之道:“阿莞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拘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云莞没再反驳,闷闷地哦了一声,而后又道:“纸坊……”
话还没说完,萧韫之便笑了,“纸坊的事情,还需你来操心,我这未婚夫婿,是做摆设的不成?”
云莞眨了眨眼。
萧韫之一边牵着她往屋里去,一边道:“知晓我家小财迷放不下,何况才刚与西周商会签了协议呢,本想解决得差不多了再与你邀功,你倒是一点也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萧韫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地址已经选好,便在原址的三里之外,靠近新村,方便阿莞招工,也方便拿山上的龙须草,水源亦不是问题。”
云莞看着萧韫之,愣愣了好半晌。
萧韫之继续道:“建筑的工人我尚未决定,我想阿莞大约愿意给新村的人一些机会,或者招上次修建的人来做,也有经验一些,这两日便可动工,我想着,有了原先的经验。大约七八日之后,纸坊便可重新开工了。”
他说了这么半晌,云莞却一句话也不说,就盯着他看。
萧韫之好笑道:“傻了么?”
云莞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忽然扑进萧韫之的怀里,萧韫之怔了一下,而后低声笑开了,“阿莞心中可满意?”
云莞声音微软:“萧扶疏,你怎么这样好。”
萧韫之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顶:“我不对我家阿莞好,还能对谁好。”
有了萧韫之的帮忙,纸坊的事情,很快便提上了日程。
当初的建筑工人,半数已经不在了,但云莞才刚刚找到了几位还在的叔伯,立刻便有村民主动过来说要帮云莞建工坊,道分文不收。
云莞哪里能让他们做白工,不仅请他们去建了工坊,还给了工钱。
然则,萧韫之为她做的事情更多。
随着时日越久,上林村的洪水也渐渐退掉了,留下了一片片余孽和浅滩,山洞酒窖也终于露了出来。
此前一直没有时间处理酒窖之事情,如今终于能走进这个让云家走上了好日子的山洞。
只是,搁置在里边的两万坛千山酿,全部被废弃。
时隔一个月之后,云莞终于再次走进了被洪水淹没过后,留下一地残骸的山洞。
地上都是淤泥,酿酒工具、灶台锅炉、蒸馏的器皿,全部被污泥染脏了,原本在酒缸静静发酵的千山酿,也全部被洪水灌入,成了废品,山洞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虽然山洞里的千山酿全部废掉了,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只是酿酒发酵之地,贮存千山酿的地方,是镇上的人间至味的酒窖,那里,仍有两万斤千山酿,货源暂时不会断裂。
云莞感到无比庆幸,当初只是将这里当做前期发酵、酿酒的地方,而贮存之地,选在了镇上的酒窖,才让千山酿的算是,降到最低,也能暂时保证各地的货源。
只是,这一处山洞,定是不能用的了。
云莞不顾山洞脏污,蹲在地上,看着地面满室污泥,心情难免失落道:“酿酒讲究温度与环境,这一处山洞极好,日后便这样废掉了,实在太可惜了。”
萧韫之这段时间虽也忙碌,但关于云莞的事情,却始终放在心上,在云莞忙着那上千亩田地的耕种以及找人规划陵阳城城西废院修建的事情时,他已经在帮云莞找一些合适的地方酿制千山酿。
但酿酒一事,他到底是外行,许多事情,拿主意的,还是云莞。
“我替阿莞选了几处地方,不过酿酒之事,我懂的不比阿莞多,还需阿莞去瞧过了,看看是否合适。”
云莞道:“此处山洞之所以好,乃因此处环境封闭,且不是在地下,随着酿酒时日越长,酒香、酒气便于山洞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形成独一无二的酿酒环境,我从前说过,此处气候与温热适合,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陵阳城内的气候环境,处处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此处的山泉水,别处无可替代,这个山洞,也无可替代罢了。”
她无法解释酒在发酵的时候产生的微生物对每一次的酿酒能产生的影响,这也是最可惜的地方。
萧韫之确实不太懂这些,但他明白云莞的惋惜,道:“引水的事情,也可以解决的,都在此处不远处。”
便是心中有再大的可惜,云莞也不会就此惋惜得悲春伤秋一蹶不振,她站起来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萧韫之熟悉的自信:“萧扶疏,便是没有了这个山洞,我也能酿出让你觉得是这世上最好的酒。”
萧韫之含笑道:“我家阿莞酿的酒,自然都是世上顶顶好的。”
大水降去了,田地耕种了下去,被搁置的酿酒之事,便也随着造纸坊的开工,再次提上了日程。
而此时,朝廷派来南方赈灾的钦差,也终于到达陵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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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忧启圣,多难兴邦
——晋刘琨《劝进表》:“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