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晓娴,有些事情你做的时候只要不是很过分,我能闭眼就不会多看一眼,我给了你二十五年的信任是否给的有些过多了呢?”颜武穆手里攥着那杯他儿子颜唯一刚才端给他的白开水,他的视线正中是那墙面上的黑白肖像画,那画中人是他唯一爱过的妻子也就是颜唯一的妈。
游晓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颜武穆客厅里挂的那副比这副尺寸小多了她看见了也无感,定睛看过去那画中女人的风华简直世间少有。
“董事长,您也不必要这样说啊!今天威廉的太太也在这里我就把话敞开了说。我游晓娴侍奉你二十五年了你可曾爱过我?”游晓娴被颜武穆漠视着她只好把目光对向坐在低处的顾倾城,就当是说给她听的,可顾倾城眼皮也没有多抬一下无动于衷地坐着。
游晓娴还真不相信她小小年纪就这样能够沉得住气,瞬间扯虎皮做大旗帜需要有个支撑她的听众,她扭动着旗袍开叉上方的臀部一抚大腿还紧挨着顾倾城就要坐下了。
顾倾城一下子起来走到吧台这里倒了一杯水放她面前,然后不敢多看游晓娴一眼生怕她缠上她,而这女人管理后宅二十五年了岂能眼看着就这样被忽视了?
“顾倾城,你别以为颜家男人有多么好!我给你说,我生可凡那年的冷冬天里所有佣人都被差遣到祠堂里伺候老夫人和老太爷我大着肚子出门连个车都叫不上,最后还是找来郁总经理他送我去医院待产的。”游晓娴不是很会说故事的人,本身口齿不算伶俐又带着浓厚的闽南女人的过分矜持说这些话显得很没有底气。
“可凡这孩子好好地你安排了他的成长旅程却连他的婚姻也硬是强迫了两次,你这守旧的想法会影响他的斗志我早就说过了你偏不相信,你当初对我说什么孝顺最珍贵可你看看这个至晴是什么?”颜武穆放下杯子冷冷地看一眼追随了自己二十五年的女人,的确有情无爱就是今天这样的彼此相望已成陌路的局面。但这局面是在自己掌握中的结果,不爱的人即使有情也存有万千沟壑成为彼此中间的障碍。
游晓娴积累了二十多年的怨气才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她今天就没有打算认输。旗袍上蝴蝶花扣上孔雀石闪烁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人一下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身说:“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至晴会做出那样的事,你看看她平常是多么朴素的女孩子呀!她一不消费名牌二没有胆量敢去夜店鬼混你说她有那个可能吗?”
本来还轮不到顾倾城说话的,可她这话明摆着就是指她的,顾倾城轻轻笑一笑:“我来自大国的,我们国家紧跟潮流人们早就男女平等待遇,女生去夜店是大城市里最常见的事儿,有一点我提醒您。根据心里学的分析,不修边幅的男人或者女人可不一定不会鬼混。人不可貌相,朴素的人也是会做不朴素的事,对不起!我话说的多了些。”
颜武穆没有出声一直木然地听顾倾城说话呢,任何心绪的表示都没有显示,这就是领导型人物的姿态,顾倾城眼角余光扫视了之后迅速回到书架那里翻书不说话。
游晓娴一出门就和颜唯一相遇了,不知道颜唯一对她说了什么重要的她又一脸担忧地跟了进来。
颜唯一刚才去了主体别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电话恳请颜家老相识汤马仕医师带着药箱来了颜公馆,楼上他父亲的书房里藏了他和可凡从小到大的物件,他按照指示找到颜可凡的胎毛笔交给汤马仕。这汤医师拥有自己的私人医院,他为人低调而一心钻研医学如果不是老相识绝对不会出诊的。而他的小医院虽然小却是各种检验设备都和大医院一样齐全,他带走了DNA物品说请颜唯一六十分钟后即可到他的医院领取结果,他干脆就跟着去了一趟。
“晓娴阿姨你还是先回去吧!”颜唯一进来时候神色很是沉重,他暂时顾不上顾倾城过来和他父亲并排坐在吧台前面的餐桌。
游晓娴不明白为什么让她先离开,颜唯一的神色她猜测着儿媳妇出了什么大错误她必须要找个理由帮至晴把这麻烦消除,她的好媳妇多么好啊。
“我听完结果就走,威廉你但说无妨!”假装镇定的游晓娴就要追问了还摆出一副大方宽阔的高姿态,她今天白天接受不少人仰望她这个颜太太的身份,今晚此刻与她仰望了二十五年的男人有了一番激烈的争执已经是很过分了。
颜唯一没有被他继母柔软到谄媚的声音融化去他的沉重,他把一个塑料密封文件夹递到颜武穆手上,他的沉重他父亲已领悟了大半,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李至晴的不伦事件。
颜武穆接过文件袋顺手夹在腋下,淡漠地望了一眼游晓娴就不再看她第二眼了,这眼神对游晓娴而言似乎瞬间就嗅出了一种被雷声击垮的信息,她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
她弓腰走近颜武穆,因她穿了十二公分的高水台鞋跟显得她小腿偏长也把身高拉长到快要接近丈夫的肩膀了。
“可凡爸爸,那么我就作主让至晴和可凡离婚好吗?至晴的孩子还小,让她暂时为了孩子的成长维持住婚姻的样子您看这样好不好呢?”她拉了拉围在肩背上的焦黄色狐狸毛披肩似乎就是下了这样的决心才开口的。
颜唯一把脸侧过来嘲讽的目光扫了一眼他的继母就走过去顾倾城那边了。
“晓娴,可凡是你的儿子你从小就为他安排了那么多,现在你问我这些问的太多了。”颜武穆重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审视起面前的女人来,这女人二十五年前还是个夜校念书的半工半读的普通女孩,当时才二十三岁的岁数穿着干净朴素眼神羞怯地来面试办公室秘书,那时侯的他已具备一定的观人能力从自己的隔间走出来对人力部的主管招呼了一声就请她进去了。
记得,当时颜武穆问她:“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你能做什么?”
二十五年前的游晓娴单纯而直白地回答:“我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从基本的庶务工作到处理文书跑腿都可以,我想一直做下去用这份收入养活我妈和我弟弟妹妹还有我阿嬤。”
“就这些吗?请坐!”
颜武穆目光定定地审视着面前锦缎旗袍华丽围巾镶钻嵌宝石的当年的羞怯女孩,他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那个羞怯的女孩很快就成了当年的颜总经理秘书,打扫跑腿处理文书各种粗细事物交给她准管做到最好,直到某夜,她一脸娇媚动人地出现在还在办公室加班的总经理兼董事长面前她的处境就此颠覆了之前。
燕好之后的第二天,游晓娴就没再出现在办公室了,她成了老实乖巧的颜公馆内务主管,一天中只工作三个小时而且都在下午她放学之后才骑着德国进口的卫士牌女士摩托车进出的。她白天接受颜武穆资助继续转日间部念财经学会计,后来的三年她未能靠取会计证照的情况下却频频借着为颜武穆交账本的机会约会,终于有天她怀孕有了颜可凡。这对于颜公馆来说就是了不得的大事,颜武穆父亲这一支在颜家上两代算是子嗣单薄的,颜武穆父亲托人查族谱。访问游家近亲得知游晓娴也算是出自于没落的望族即可按照正室礼节风光迎娶游晓娴,虽然门第的落差也很大,可这都民国七十多年了还过分讲究未免不够理智了。后来的颜家近亲们逐渐搬离开颜公馆之后游晓娴即可成了掌管佣人和内需财务的管家太太,她虽然没有考上会计师证照可那不防碍她把账目整理的仔细清楚。
“我和你之间,我很少主动,所有的关于你和可凡的大小事儿都是你一人作主的,关于你媳妇的事你看着办。但请她脱离我们家的户籍,如果你是真心为你儿子好的话就让他认准一个媳妇把日子好好过,工作后保持上进心,你看看百货公司这些年的经营状况就知道他是人才还是混日子的废物了。”想说的话还是要说的,颜武穆这些话早就想说而一直被正事所耽误,久了也觉得没有必要说了可今晚他非说不可了。
游晓娴平常也会得空陪着颜武穆说些顺他兴趣的话题,媳妇和儿子们三人行的日子他从不过问的,这一问就遇上这不长进的至晴出的丑事上真让她思绪混乱一张口只有:“对!是!”两个字。
“阿姨,我们倾城今天遇上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呢?”颜唯一没有听到游晓娴刚才在他出门时候说的那些推托的带酸味的话,好歹她都是一个长辈他还是要招呼一声的。
“哦!怎么处理?你是说她被男佣人调戏的事情吗?我没有意见的,威廉。是处罚是遣送你说了算啊!”游晓娴刚才与颜武穆一番心与心的对持也已经猜测到即将面临到她身上的变化了,她本身就不是货真价实的颜太太还在乎什么体面呢,平常她和媳妇至晴就没少对顾倾城进行三百六十度的评论呢,一开口还改不过来轻视的习惯。
“游晓娴!你出言不逊你简直就是不良母亲,你为可凡做了不良示范的,难怪他会没有丝毫的长进!”颜武穆难以容忍自己的身边人这样言语,这女人果然市井气难以祛除,她到这颜公馆住了二十五年也没有改变她的情操。
“可凡爸爸,我是不良母亲做了不良的示范!那你这个当爸爸的呢?我在医院生他时候你在国外出差,他长大的这些年你对他的关注仅仅是威廉不在你眼前的时候。”游晓娴一发怒她那精心做过的蓬松发型立刻颤抖起来,包头上松散下来的发丝挡住了眼睛,眼旁太阳穴极度凹陷,顾倾城想起面相学上一句‘父母无所依’的断言。
颜武穆几十年来除了曾经短暂倾心于牛美丽的美貌与纯洁,他深爱的女人已负气而离他而去了,关于风花雪月他早已关闭,这女人此刻一副讨债鬼张牙舞爪的姿态令他作呕。
厌烦之余颜武穆伸手猛力推了她一把,“砰”一个趔趄摔倒在水蓝色瓷砖地板上,这瓷砖是颜唯一精心挑选的进口瓷砖,前世的顾倾城记得清楚。她想过来扶这女人可又找不到理由,颜唯一想了想还是伸出一只手冷冷将游晓娴从地上拽了起来。
“阿姨,我爸爸今天心情很不好,如果你要闹脾气就请回去,过两天私下里再去闹!”颜唯一表情木然那话里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驱赶她离开他的个人空间了,这里是‘紫藤园’他颜大少爷的私密地方。
两父子一个推她摔倒在地上毫无情面可说,另一个直接把她往外轰,她游晓娴就这样不受人待见吗?
“我不走!反正外面也没有人听见我们的事,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打算走出去!我死也要死在你颜公馆我可是正经地嫁进门的正常人家的姑娘,我不向有些人来路不明连个娘家人都没有也能进来这颜公馆!”她就算不看着顾倾城,客厅里的颜家父子也知道这是瞅准了软弱无力的顾倾城吐槽呢。
“阿姨,你这是影射我太太吗?”颜唯一沉声质问游晓娴。
“我不确定哪!谁来路不明谁知道!”这女人本来纹丝不乱的华丽包头将头型修饰的顶上一个半圆,此刻连续大动作跳脚骂人把好好一身的仪态毁损成一个老上海舞厅的老鸨子了。
向来行事作风凛冽的颜武穆一脸的鄙夷,冷静了片刻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给了颜可凡,颜可凡人还没到他媳妇李至晴就先跌跌撞撞地跑来按门铃了,颜唯一只好把客厅两扇门敞开只带一道防蚊子的纱门。
“爸爸,我冤枉啊!我一向很安分地陪妈妈照顾这个家,您这是听了谁的闲话就断定我和那人不伦了?”李至晴今天也是下了功夫打扮的,指甲头发都做了,头发是复古的大肠卷散在耳旁后脑梢缀着一个昂贵的水晶大蝴蝶发饰品,高跟鞋平常没有穿习惯此刻为了提神愣是扭着脚穿来了。
游晓娴一下来了盟友的感觉,拉住媳妇的手疼爱地问:“你到底平常得罪谁了呀?你看看你出门吃个试吃宴也要被人家扣上个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