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颜唯一不是轻易大声说话的人，今晚不同以往他绝对不能让她就这样走出颜公馆的大门，这一出大门如果被正巧路过的媒体记者拍到了可就真被别人赚到而颜家亏大了。

顾倾城独自一个人过惯了，过年对她而言反而感到不正常。她收起十二双各种款式的鞋打包放进行李箱，盖上盖子的那一刻视线与蹲在她面前的颜唯一相对：“我先搬出去我们再说话。”

“你要去也要说个地方呀！你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了你懂吗？”颜唯一不敢阻止她收拾行李，他怕这样会使她更恼火。这个小女人！终于在今晚对他刁蛮的不像话。这里是他父亲的地盘，好歹要给他颜唯一面子也给他父亲面子呀！男人的面子胜过他的一切。

“可我情愿一个人！”顾倾城利落地起身单手夹起行李箱，左手两个行李包一抓‘噌噌噌’就下楼了。这时候的顾倾城幼年在姥姥的乡村做过体力活，体力不输给颜唯一。说走就走才是她顾倾城该有的性子，她动作快，后面的颜唯一正在穿鞋就被落在了圆楼门口，她的布鞋没有鞋带一穿就走。

颜唯一人高腿长还是追上了顾倾城，眼看着劝不回她只好堵在她面前，一双凤眼凝住她：“要走一起走！我陪你，可你也要等我拿上换洗的衣服啊！”

“我走，你留下！这里是你家。”顾倾城再怎么坚持也不能在这即将脱离紫藤园的范围大声对他说话，人多嘴杂的颜公馆内处处说话都需要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她需要为他而防备。

颜唯一细长眼角含笑嗔怪：“这里也是你家，别忘了户籍藤本上已经有了你的名字，地址就是颜公馆。走啦！”他在她口气松软时候准备将她哄回去。

“不了，今晚我不想在这里，我要等到初三才回来。”顾倾城是个三十岁心志的女人了，不能一味地发脾气，即使是想单独过一个大年夜就要安然地走出去不要造成谁的困扰。

她嫣然一笑：“你就当是我回娘家了，把我送到大门口为我叫一辆出租车好不好？”

颜唯一想了想没有太多的表示就只说：“也好！”伸手拿了她的行李包走在前面了，颜公馆直通往大门口的大道是个瞩目的视角，游美如站在她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他们这对夫妻的影子出了大门。顾倾城这是想在大年夜回娘家吗？她可是真的好命哪！她游美如想回去她娘家，但他丈夫和儿子这一大一小根本就让她分不出身的。

门房老林对颜唯一父子多年的谄媚一瞧见他独自返回即可凑过来关切：“大少爷，你没有跟着少奶奶回娘家过年吗？”

“没有！”对自家服务四十年的老工人应当给予尊重，颜唯一待这个老林一向很和气的。

老林看他家少爷走的慢他又很无聊地逗他：“大少爷，按说你和少奶奶年前的新婚，这头一年‘回銮’你就得跟回去啊！”

颜唯一快步走远了，根本就没有回头。远处灯光璀璨鞭炮声阵阵，他不想在这年味很浓的夜晚训斥谁也不想多说话。他回到圆楼挨个给朋友打电话拜年问好，李敏儿今天特别闲地和他聊了很多。

“敏儿，你大嫂她和我吵架走出去了，我们平常很好的呀！”颜唯一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顾倾城的事，所有朋友中能说的人只有单纯灵敏的李敏儿。陆得海这会儿一定和那女警察约会吃烛光晚餐呢，而且是第一次的约，因为平常日的警察都很忙。

“威廉哥哥，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赌我这个大嫂她回去她继父家了，如果你输了你今晚出来请我吃饭。如果我输了就在msn的视窗现场弹奏一首法语新歌给你听。”李敏儿不喜欢直接问太多，她出了这个很趣味的主意。坐在出租车里的顾倾城的确就想去内湖洲子街的刘凯家了，亲妈的家。是龙潭虎穴也住了一年了，大年夜的出去外面的旅馆多凄惶啊！关键是旅馆那地方磁场很混乱的，住一次两次可以，经常往旅馆跑很容易遇上不良人士也会被人当做不良女人看待。去了刘家最多被酸言酸语的对待一番，以刘凯的伪君子作派他不可能把顾倾城轰出来，亲妈的辱骂就当她是一股轻瘴气，这么多年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免疫力也强了很多的。

山坡上的刘宅大门贴着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这是刘凯为刘母的心意，对联出自刘凯的手，仿宋体笔锋圆润饱满。顾倾城站在门口没多加犹豫就按下了门铃，三十秒后应声而出来的人是刘母刘赖锦缎。

“倾城，快进来！阿嬤很高兴你能回来‘围炉’，正好也和新雨有了伴啊！”老人还是那么地热情，顾倾城对这老太太的小贪婪有时候反感，可这老太太她怎么贪婪也没有王素容那么狠毒霸道。

“阿嬤，新年快乐！我来看你的。”顾倾城笑得很真，那份纯真在二十二岁的脸庞是分外好看的，老太太听得心里一个颤上来就捏住了她的手帮她卸下手上的一包行李在她那皱巴巴的手挽上了，她早就把这女孩当成是她的另外一个孙女。

一直就着院里灯光不停地瞧着顾倾城的刘老太太贴心问：“你妈前些日子去颜公馆找你呢，不知道找到没有？听她说还去你公公的公司去和你公公见面了呢！你知道这事吗？”

顾倾城摇头：“不知道，我今晚不喜欢那里的氛围就过来看看大家。”

“应该的啦！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你随时回来都可以，回头我拿一副钥匙给你吧。”刘老太太忽然对顾倾城这么好让她敏感地回头细细瞧了瞧那熟悉的黑眼线，毛毛虫黑粗眉，老太太目光并无杂陈她就放心地笑了。过年就该笑着进去别人家里，这是招好运气的方式。

刘老太提着顾倾城的行李包先一步上了台阶，把鞋整齐地摆放到鞋柜里关了柜门，顾倾城两脚踩上熟悉的柏木地板上，推门进门。

“顾，倾，城！你出去，你永远都不要到我这里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母狮子吼叫就从王素容口中一个字一个字传出来，她怀孕三个月的身躯本来窝成一团的，从沙发上起来的动作活像发了狂的老虎。她爱穿豹纹毛衣，那冷色调的豹子纹路看着不咋像豹子倒像极了一头野生母老虎。

顾倾城不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吼叫了，她把箱子立到沙发扶手旁，手扶膝盖脚尖撑住地板保持一种暴风雨中的镇定姿态，刘凯穿着背心式围裙手拿锅铲对她笑：“倾城，你来了真好！今年家里只有新雨一个孩子有些单调了，明天早上你们两姐妹正好一起出门去踏春走一走的。你等我，我再把这锅佛跳墙煮好加上阿嬤的鲜烤乌鱼子片就可以开动了喔！”

王素容平白被顾倾城忽视了很滑稽地在地板上跳了三下：“哼！刘凯，你当我是病猫啊！我说了不让她进来的你还这样说话，你说话不算数！你也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人看！”

刘母望了一眼坐着的顾倾城投向王素容深深的鄙夷，她们这样七十岁的妇人为人贤淑，她根本的就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王素容小丑一样呵斥她女儿：“你不是嫁给豪门了吗？豪门饭不好吃吗又跑来我这里，你顾倾城不是很能行吗？我看你这情形活该被人颜家赶出来！你就是我生出来的粗糙料子，你登不上什么好的台面。就算有那机会也是老天爷和你开了个玩笑你还就当真了呀？你从小就是个白痴你不知道吗？白痴！婊子！”

“你骂我什么？你再骂一遍！”顾倾城心绪稳稳地，问话的语调也平静如初，王素容骂什么不堪的字眼都不奇怪，怪就怪在她连这么肮脏的话都能骂出来。

王素容瞪着那双略显得失智的牛眼睛又骂：“白痴！婊子！”

“你骂我就是骂你自己，你才是真正的婊子！”这他妈的是人还是野兽啊？顾倾城极度疑问在心里的同时起身狠劲掴了一巴掌在那张酷似自己的胖脸上，这女人的确在这时候不正常，不给一巴掌还以为亲生女儿就这么任由她恶意出气呢。

王素容一边骂着女儿一边消化着口腔里的食物，被顾倾城这有力的一巴掌打出来了南瓜饼干绿茶蛋糕沫子四处飞撒，狼狈样连她自己也兜不住面子耷拉着头啜泣。

她这样肆意地打女儿骂女儿早已成了习惯，突然被女儿有力一巴掌心里的脆弱不堪已经到了决堤的边缘。就那样一步步从客厅的地板抱着肚子回到她和刘凯的寝室，关门上锁继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