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床榻上的龙儿昏迷不醒,苓烟担忧道:“龙儿姑娘没事吧,要不奴婢去请一个大夫来瞧瞧?”
连吃了两碗饭的宋月瘫在了椅榻上,回道:“不用,一个软经散而已,明天一早就会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苓烟皱眉道:“龙儿姑娘占着三小姐您的床,您睡哪呀?”
宋月拍了拍椅榻,回道:“这里啊。我这人对睡的地方没什么要求,哪里都睡得着。”
“这可不行,您怎么能睡……”
苓烟话还没说完,宋月就已起身半推半哄的将苓烟送出了屋。
翌日,宋月正在椅榻上睡得四仰八叉正鼾之时,就听见屋内有脚步声,缓缓睁开眼,就见到龙儿拿着一壶水直往喉咙里灌。
宋月撑起身子,揉着眼睛道:“早安。”
龙儿将一袖子抹去嘴角水滴,“路班主呢?”
这么一说,宋月顿然清醒了过来,道:“糟了,在江遇那个黄鼠狼手里。”
龙儿皱了皱眉:“在哪找他?”
宋月翻身下榻,回道:“船运商楼,我跟你一起去,正巧我也要找黄鼠狼算算账。”
一月末,临近除夕,各家各户都开始置办年货,商楼的生意也因此越发红火。
江遇在码头忙完事情连口气也没歇又去了商楼,进了商楼便疾步上了二楼的账房。见账房门紧逼,江遇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有所防备的轻轻推开门,随即一把尖锐的刀刃刺了过来,江遇利落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还未看见刺杀自己的是谁,那人便一个横扫打过来。
几个回合下来,江遇渐渐落入下风,在最后那蒙面人一个飞踹下,结束。江遇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模样,可是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白衣雅正的样子。
“江公子居然会武功,深藏不露啊。”
江遇浑身一僵,艰难的撑起身子,就见宋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白色玉佩,而那蒙面之人也摘下了面罩,竟是女子且还是一个熟悉面孔。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道馆呢?”
江遇强撑着站起身,道:“宋小姐想说什么?”
宋月将玉佩放到桌上,往前推了出去,微笑着道:“我昨天晚上想了许久,你说你这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得名得利吗,可为何有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牺牲即将攥入手中的名利,还要毁掉快要到手的钱财?”
话过半响,见江遇脸色难看的紧,宋月又道:“江公子做事、为人不光明磊落也就罢了,还要去帮一个加害数条人命的疯子,你说说,这件事传入摄政王耳朵里,你会是什么下场?”
一片静默。
江遇讥笑一声,道:“还记得宋小姐对我说过一句'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你自己倒也拐弯抹角起来了。”
宋月道:“确实,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我要王家所有家产,还有这整座商楼。”
江遇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道:“宋小姐那么聪明,家世背景又强大,这些早晚不都是您的吗?”
宋月笑道:“或许江公子没听清,我说的是'全部,并且是'我',我姓宋不姓王,明白了吗?'”
江遇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晦明不暗的看着宋月,良久也没有回应。
“江公子别不服气,我可以现在就把你带去见摄政王,将所有事情都嫁祸在你头上,甚至连你已经做好的王家私通敌国的证据,我也可以毫无痕迹的抹掉,然后王家依旧是王家,你却是牢犯,”宋月桀然一笑,“江公子给我讲讲您的计划,我在想想要不要合作吧?”
气氛沉沉,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江遇最终还是妥协道:“我师兄江尧掌管着独叶芜的运输及流通渠道,权利也是越来越大,近些年做的黑事更是越发过分。去年师傅突然重病,这也让师兄更是得意,做起黑事更加不择手段。”
江遇轻嗤一声,又道:“也就在那时,我遇见了那个道长,他说他要买独叶芜却没钱,我本打算只将他做个普通棋子而已,谁知那时有人调查上他与孙太师孙子失踪案,他便求我帮忙,紧跟着我让张婉与他搭上线,那个道长很有本事,精通药理,控制住了张婉儿子的心疾。”
宋月蹙眉道:“她不知道道长所做的事情?”
江遇不屑一笑:“她当然知道,她还以为毒害那么多人是为了给她儿子治病呢,还帮那道长到处找搜罗孤儿,简直是丧心病狂。不过这也更好一朝事发的话,谁都保不了。”
宋月半信半疑,蹙眉道:“孤儿都是她做的?”
江遇信心满满道:“孙太师孙子失踪加上王家买卖独叶芜,私通敌国的一纸密函,足以让摄政王亲临枫州。”
宋月眼眸一沉,心道:那只老狐狸居然敢隐瞒我,我就说孙太傅孙子失踪哪用得到他来枫州调查,原来是搁这事来的。
思绪收回,宋月道:“那不妖不人的是谁?”
“是我师兄江尧。下井之事事发突然,我只得先一步将他灭口,可谁知那老道长竟比张婉还贪婪几分,居然用我师兄的血培育独叶芜,还拦着我不让我除患。”
话一出,宋月便想起那怪人伤口上长出的草,顿时一针鸡皮疙瘩。
事情来龙去脉差不多清晰,这江遇小谋小计也算是天衣无缝,不过败在了人心。宋月可惜道:“那你可惨了,那个道长还有你那师兄被摄政王救下送入枫州暗牢,他那么恨你,肯定会供出你所做的所有事情,跟你同归于尽。”
默言片刻,江遇道:“你能救我。”
宋月缓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我不会要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你得做些事表表衷心,比如将路班主完好无损的送回王家,又比如……坦明你做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话落,屋内沉寂,良久后才听江遇说道:“宋小姐是外姓王家人,我也是。说起来我可怜的母亲,”他冷笑一声,“还是宋小姐的祖母呢。”
宋月瞠目道:“你说什么?”
江遇面色肃然道:“王烨十七年前将我母亲送给枫州城主,后来枫州城主出事被处决,她也怀胎三月有余。为了我的平安出生,我母亲强忍着屈辱回了王家,不过王烨并不能接受我母亲,我这个弃子就只能养在城外。十二岁那年,我看着王烨再次将我母亲送给海贼,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整个王家,付出代价。”
枫州城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红红火火的景象,红灯笼、红旗帜、红鞭炮……,连街边的小街摊也是挂满了红色绸布。
龙儿难得见宋月来热闹的地方会沉默不语,便问道:“怎么了?”
对于龙儿,宋月是百分百信任的,甚至还有些依赖,所以对她也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回道:“江遇那个师兄没死,这事棘手。”
龙儿皱了皱眉:“你想让我解决江尧?”
“江遇那人连我这个侄女都想杀,我哪敢保他。只是把江尧留着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私通敌国可是要抄家的,就算我不会被波及,但这王家的金山银山我可还惦记着呢,”宋月神秘的勾了勾嘴角,“杀了他,我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