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柳妃娘娘赏赐下来的。
看着两位小姐艳羡的神色,李云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很是炫耀了一番才又继续举步往前走去,却不知道是不是站的久了,刚刚迈出去一步,突然就听她“哎哟”一声痛呼,然后紧跟着就是右腿拐了一下,身子不稳往旁边的花圃里栽去。
眼见着要狼狈倒地,李云瑶心里一急,连忙一把拽住了旁边的刘小姐。
刘小姐也是个孱弱单薄的身段,始料未及就被她一起扯着摔在了地上。
而李云瑶为了不叫自己摔的太惨,硬是用了大力扯她,最后反倒是刘小姐先一步扑倒在地给李云瑶做了垫背。
“小姐!”两家的丫头慌忙过去搀扶。
李云瑶摸着还有些麻嗖嗖的右膝盖一阵恼怒,刚要发作,就听得“嘎嘣”一声细弱脆响。
下一刻,两片半弧形的镯子碎片就从她袖子里坠落了下来。
李云瑶顿时就傻了眼。
远处假山后面雪晴把玩着手里剩下的石子狡黠一笑,刚要转身离开,回头却差点和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四王妃张氏撞了个满怀。
“四王妃!”做贼心虚的把手往背后一藏,雪晴不自在的吐了吐舌头。
张氏却没有质问她的意思,只就先越过她去看了眼远处的情况。
彼时那里李云瑶已经先发制人的和刘家小姐吵了起来。
“你——”镯子被毁,李云瑶满面怒容,恨恨的指着刘小姐斥道,“你到底是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要不是你拽我跌倒,我的镯子怎么会粹?”
颠倒黑白的功夫,几乎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我——我不是故意的!”刘小姐本来想要辩驳,但见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却只能忍了,紧张的满脸通红,手指死死的揪住裙子几乎就要哭出来。
“你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吗?你知道我这镯子有多金贵?”李雪瑶恨声道,从丫鬟手里一把抓过镯子的碎片用力的砸在刘小姐身上,怒骂道,“这可是番邦过来的贡品,全天下都再找不出第二件了,你跟我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吗?你说,要怎么办?”
看这架势,刘家小姐是定要背上这个黑锅了。
雪晴也没想过会连累旁人,不由得有些急了,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你家主子不放心,叫我跟来看看,怎么这样不小心?”旁边的张氏无奈的出一口气,回头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去吧,告诉乐儿,这里没事,有我呢!”
“哦!”雪晴闷声应着,然后咧嘴对张氏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王妃!”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转身,先行离开。
那边李云瑶闹腾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儿,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聊天的各家夫人就听了丫鬟禀报火急火燎的赶来。
李夫人还不等走近就先看到李雪瑶张牙舞爪似是要吃人一般的表情,心里暗叹一声不妙就疾步抢了过来,一把将李云瑶拉过一边,低声训斥道,“你们在这里吵闹什么?今日是王妃娘娘的好日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母亲!”李云瑶见了李夫人,立刻就先委屈的哭了出来,一跺脚指着地上镯子的碎片道,“都是刘敏珠,她刚刚拽倒了女儿,还害我粹了镯子,这镯子可是柳妃娘娘赐下的娘娘赐下的,我才戴了没几天,母亲你要为我做主,讨一个公道!”
这个镯子她是真的心疼的紧,所以完全不用伪装,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滚,倒像真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跟过来的刘夫人也着了慌,一把拽住刘小姐的手,斥责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不给李小姐道歉?”
说着又满脸歉意对李夫人道,“夫人莫怪,都是敏珠这孩子唐突,这镯子我们一定想办法赔偿。”
“这是番邦贡品,全天下就这一件,现在粹成了两半,你要怎么赔?”李云瑶不依不饶的大声道。
刘夫人被她一句话堵着尴尬无比,场面正要僵持不下的时候,就见张氏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从小径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
“这里怎么回事?”张氏问道,先是看了眼泫然欲泣的刘小姐,然后才把目光移到李云瑶身上道,“这是真么了?可是我府上招待不周,怎么一个个的眼圈都红了?”
“王妃说哪里话,可是折煞咱们了。”李夫人连忙说过,暂且放开了李云瑶,过来给她见礼赔罪道,“两个孩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惊扰了王妃,是咱们的不是了。”
“什么没什么大事?”李云瑶到底是舍不得那金贵的镯子,竟是没有领会李夫人有意遮掩的苦心,冲过来指着那刘小姐愤愤说道,“都是她,自己摔了还要拽上我,还害我粹了镯子,现在我的镯子都毁了,呜呜!”
说着就又委屈的扑到李夫人怀里,抱着李夫人大哭起来。
“什么镯子?拿来我看看!”张氏说道,也不去追究事情始末。
那镯子是柳妃送的,作为上一次她们帮忙设计明乐的谢礼,因为东西太过金贵,李夫人怕惹事招摇本来是不愿意李云瑶戴着出来的,但奈何李云瑶死活不依,李夫人无奈只能让她戴着了,不曾想第一次出门就惹了事情出来。
小丫头把已经摔成三瓣的碎镯子捧着送到张氏面前。
李夫人尴尬的赔礼道,“是这孩子不懂事,一个镯子罢了,王妃不必介怀。”
“这镯子我记得,还是头两个月番邦进献的贡品,我记得——好像是被皇上赏了柳妃娘娘的,的确是个金贵的东西。”张氏说道,有意无意的故意把那通透的碎玛瑙对着有阳光的方向仔细的瞧了瞧。
“是娘娘错爱,月前瑶儿生辰的时候得了这份赏赐,真是惭愧的很。”李夫人急忙解释,心里却是暗暗心惊,生怕有心人士会去追究柳妃送了这么贵重的镯子给李云瑶的理由。
“是个好东西,就这么糟蹋了的确是可惜。”张氏左右看了那几块断裂的碎片惋惜道,想了想就把碎片用帕子包了,对李夫人道,“我认得一个手艺很好的银匠,回头我去找他看看,看能不能把用金银之物把断裂的地方嵌上,他的手艺精湛,若是再能点缀上一些别的,保不准这东西也不会比原来更差些。”
李云瑶闻言不由的眼睛一亮,满怀希翼道:“真的吗?”
“试试吧!”张氏笑笑,调侃道,“李小姐也不要哭鼻子了,回头等东西修补好了我就找人给你送回去。”
“嗯!”李云瑶破涕为笑,用力的点点头,“谢谢王妃!”
“那边也快开宴了,我还要过去看看,你们随意。”张氏颔首,把裹了碎镯子的手帕递给婢女就转身往来时路上走去。
“恭送王妃!”众人急忙行礼,待到目送她走远了才又寒暄着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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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奇怪了。”不远处朝向阳光的一处灌木丛后头,昌珉公主满面狐疑的皱着皱眉头,“这柳妃入宫也不是一两日了,早两年都怎么也不见她对李尚书那一家子有多热络,那个时候她正是需要人扶持的时候都不曾扒着李家,反而到了这会儿,高高在上了反而对李家人另眼相看起来了?”
“说的也是!”云霓撇撇嘴。
她和云裳的性子很不一样,最是个刻薄张扬的脾气,虽然和李家素无交集,但只看方才李云瑶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就不顺眼,附和着说道,“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鬼话,奴婢看着那柳妃娘娘却不像是那样的人的。”
若在早几年,说柳妃的性子柔顺和任何人都好相处昌珉公主或许会信,但是现如今眼见着她一步步爬到了那样的位置上,再说她心思单纯?
那便真如云霓所言——
全是鬼话!
“该不是柳妃有什么用的上他们的地方,所以给的好处吧?”昌珉公主思忖着说道,不屑的一扯嘴角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却是突然脸色一变,止了步子。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云霓问道,探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那李云瑶的生辰是哪一日?”昌珉公主挡开她的手,阴着脸问道。
云霓被她问住,满面茫然道,“刚刚好像听说就在月前吧!”
月前,那就是在七夕之后了。
一个突兀的念头冒出来,昌珉公主的脸上突然就凝结一层寒霜,冷冷问道,“七夕那日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七夕?”她的思维节奏跳跃的太快,云霓完全跟不上思路,“公主是指的什么?”
“那一日易明乐的丫头撞我落水,你还记得她是怎么说的吗?”昌珉公主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某一点,又好像根本就全无落点,全无落点,只就冷着脸问道。
云霓想了一想,这才恍然明白她指的到底是什么。
“公主你不会怀疑是这李小姐她——”云霓不可置信的脱口道,回头又看了眼李云瑶等人离去的背影,“看那李家小姐虽是有些骄纵,可公主您是千金之躯,她当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吧?”
“你可别忘了,当时可是易明乐当场喝问出来的,李家人也承认了是她们府上的人先推了易明乐才造成了后面的事。”昌珉公主说道,眸子里杀意沸腾。
“您是说原是这李家人要害殷王妃,但是阴错阳差的却撞了公主的吗?”云霓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可是为什么?李家和殷王妃可是半点关系也扯不上的。”
“如果是柳妃呢?”昌珉公主反问。
云霓愕然的张了张嘴,看着她眼底阴冷的表情心里也是跟着一阵一阵的发寒。
柳妃和殷王妃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若说柳妃要害明乐而连累了昌珉公主,这似乎也是说不通的。
主仆两个正在苦思算计的时候,冷不防却是另一个微微发冷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径上破空而来:“如果是柳妃想要借公主的手来扳倒易明乐呢?”
昌珉公主立刻收摄心神循声望去,果然就见易明心被贴身宫婢香雪扶着步调优雅从容的走过来,显然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了。
“明妃?”昌珉公主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头前儿那会儿看到公主脸色不大好又独自离席,本宫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易明心说道,知道四下里没有外人所以也就不再寒暄着讲那些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宫来了好一会儿了,听公主方才的话,想必七夕那日事情的始末您已经是心里有数了吧?”
“什么始末?”昌珉公主防备着反问。
她心里有所怀疑是真,但是听易明心这说话的语气,还是难免狐疑。
“那日的事,的确是柳妃想要借公主的手去扳倒殷王妃而设下的局。”易明心道,语气笃定,神色之间却有冷漠而轻蔑的意味,“柳妃和李家人勾结设计易明乐,想要做成她推你入水的假象,然后再反过来借你的手除掉她。”
如果当时真的证明是易明乐推她入水,那么昌珉公主一定会觉得那死丫头是故意而不肯罢休,进而逼着孝宗出面惩处了易明乐给她肚里的孩子赔命。
易明心这话听起来也讲的通,但昌珉公主还是不能全信,毕竟——
易明心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昌珉公主反问。
“因为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易明心缓缓一笑,却又忽然于瞬间凛冽了目光,看着她正色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易明清的母亲,也就是我母家府上的姨娘白氏,她和柳妃早有勾结。早在数月之前柳妃就假白氏那贱人的手对我母亲下药,并想要借我们易家的手除掉易明乐那个丫头了,只可惜功亏一篑,白氏那贱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人设计自己吞了苦果。而这一次,柳妃不过是故技重施,又再勾结了白氏的女儿,还想要再玩那招借刀杀人的把戏而已。不巧的是,同样还是易明乐那死丫头的运气好,又再叫她化险为夷,反而只害了公主你而已。”
为了叫昌珉公主相信,柳妃说着就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去。
“这是什么?”昌珉公主狐疑的扫了一眼,却未伸手去接。
“这就是之前害公主你小产的虎狼之药。”易明心道,径自把那纸包打开,露出里面深红色的药粉来,“本宫特意找太医问过,根据公主当时的情况,太医配了这药出来,而且最神奇的是,早在公主您出事的头一个月里,有人看到江太医的药箱里也放了类似的粉末,可是在一次他出入流云宫替柳妃请平安脉之后,那药沫就不见了。”
是柳妃吗?真的是柳妃吗?
她和易明清的生母之间牵上了线,所以进而又利用了易明清对自己做了手脚?
所以真正对她下药的人其实不是孙氏,而是易明清吗?
昌珉公主心里怒意翻腾,眼睛里有火苗蹿出来,死死的捏着手指,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哼!”最后她却是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神情冰冷的看着易明心,反问道,“这都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而已,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保不准就是你和柳妃不对付,想要拿本宫来做枪使呢!所谓借刀杀人的把戏,应该不只是柳妃她一个人会吧?”
“事实究竟如何,等你把易明清找出来一问便知,本宫等着你查问清楚也再与你计较也就是了。”易明心不甚在意的说道,说着又是眸子一转,忽而凑近昌珉公主身边倾身于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话。
昌珉公主听着,不由的勃然变色,怔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皇陵和大名寺的所在中间仅有一山之隔,如果报信的人没有看走眼的话,这件事应当不会是空穴来风。”易明心盈盈笑道。
其实前面的那些药粉的确是她自己随便拿来糊弄人的,但有关柳妃借拜佛之名偷会平阳侯的事,却是她前两日意外得到的大消息。
昌珉公主死咬着牙关,脸色阴的近乎能滴出水来,仍是好半天都不说话。
“本宫还是那句话,你不信大可以去先行叫人去查证,毕竟出证,毕竟出入皇陵办差的人不在少数。”易明心等了她片刻,也知道她一时半刻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就更是添油加醋的提醒道,“哦,对了,据说那日柳妃在那里呆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而至于后面出来时候似乎身子都有些站不稳当,却也不知道这半个多时辰里头都是怎么折腾的。”
说完就是唏嘘不已的掩嘴偷笑着翩然远去。
接二连三的猛料爆出来,她不怕昌珉公主不乖乖就范与她合作。
柳妃居然妄想扒上彭修来替她撑腰为她的那个贱种争夺太子之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昌珉公主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直至最后狠狠的折断一丛伸展到她跟前的树枝,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
言罢就再没了继续赴宴的心情,气势汹汹的转身往大门口的方向疾走而去,一边吩咐云霓道,“回府!马上去叫王校尉来见我!”
如果真被她查出来柳妃是背着她去私会了彭子楚,她是定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
害了她的孩子不算,背地里还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去爬彭修的床——
这个贱人!贱人!
昌珉公主脚下生风,迎着一众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怒气腾腾的杀了出去,把沿路所以=有遇到她的人都看的莫名其妙。
只不过她毕竟也不是今日这寿宴的主角,议论过后谁也没太把她当回事,很快便抛诸脑后。
正午时分,寿宴准时开席,席上宾主尽欢,气氛十分之融洽。
明乐是在宴会结束之后也众人一起告辞离开的,因为宴上喝了两杯酒,上车之后就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赵毅驾车出了礼王府所在的巷子,刚刚过了西街的牌坊,座下马车去是一颠,停了下来。
明乐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起初并不曾在意。
“请问对面可是殷王妃的车驾吗?”然后下一刻,冷不防一道慵懒却妖魅入骨的嗓音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这个声音是——
车厢里的明乐骤然睁开眼,就听那人含笑的声音继续传来:“小王有礼,不知可能有幸一睹王妃芳容?”
侃侃而谈,言笑晏晏!
却是——
大兴是三皇子,荆王纪浩禹!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这般招摇毫不避讳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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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楠竹暂时不方便出现,又由于有人嚷嚷着要美男作陪,于是我勉为其难千里迢迢的把男配同学揪出来打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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