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来,她非但是不能追究,为了防止事态扩大,也必定要想法设法的保住纪红纱。
而保住了纪红纱的同时,他们这些做奴才也才不会被牵连。
“贵妃娘娘那边远在千里之外,要怎么呈报全看我们,可以很方便的糊弄过去,可是——”芸儿思忖着也觉得他这个思路可行,只是再深入的一想,还是觉得有顾虑,“殷王妃和荆王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边的事情更为棘手,现在是关键是要如何应付他们!如果叫他们把矛头指向公主的话,他们可是不会如贵妃娘娘一样的想法,会去替公主撇清干系的。”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卢赛说道,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去把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
芸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来,迟疑道,“你——”
“你要活着回大兴!”卢赛叹息说道,目光留恋的看着芸儿的脸,又再笑了一下,“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自己要万事小心。”
芸儿心里一凉,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他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卢——”芸儿惊恐的开口,可是声音还不及冲破喉管就已经是后颈一麻,被卢赛以一个利落的手刀砍晕了过去。
卢赛扶住她的身子,手脚麻利将她安置到床上,又细致的替她掖好被角,手指擦过她的脸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喃喃说道,“我们这样做人奴才的,去哪里?或者是生是死,从来都没的选。这一次的事我会一力承担下来,等你一觉睡醒,一切——就都又风平浪静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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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殿。
纪红纱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替纪浩禹把背上的箭头取了出来,也止了血。
只不过他却一直皱眉闭着眼,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迹象。
纪红纱快步进了殿里,也顾不得给孝宗行礼就先快走两步到床前去看纪浩禹,对旁边正在净手的林太医问道,“我三皇兄他怎么样了?”
“箭头已经取出来了,虽然入肉不浅,但好在是没有伤及要害。娘娘放心,荆王殿下没有生命危险。”林太医回道,转而又对站在后面的孝宗郑重的行了一礼,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们都先出去吧,把药方开好了交给小庆子,后面的事他会去办。”孝宗一挥手,林太医几人就先躬身退了出去。
红玉和绿绮两个对望一眼,然后齐齐上前跪在了纪红纱面前,神情恳切的看着她道,“王爷无故遭人暗算,身受重伤,还请公主主持公道,找出真凶,替王爷讨一个公道。”
她们都是大兴的子民,而且又是身份卑贱的婢子,即便如今是在大邺的皇宫之内,也轮不到她们去对孝宗指手画脚,所以两人异口同声的找上了纪红纱——
有人竟敢公然对她们主子下手,绝对不能轻纵!
纪红纱不悦的皱了下眉头。
纪浩禹伤在这里,即便这两个奴婢不提,肯定也是要追查到底给一个水落石出的。
只不过她虽然说是个主子,但是在这大邺的后宫里也就是摆设,这两个丫头当着孝宗的面求上她来,却是给她出了难题。
定了定神,纪红纱只能回头递给孝宗一个乞求的眼神道:“皇上,臣妾一介深宫妇人,没什么主意,三皇兄这事儿还要请您做主!”
孝宗自然是不能不管的,深吸一口气对候在门口的内侍吩咐:“看看礼王还在不在宫里,把他给朕叫来!”
“是,皇上!”内侍领命,急匆匆的去了。
而纪浩禹既然是昏迷不醒,哪怕是只为了做出一个姿态来,孝宗也不能在这里干看着。
在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边等着宋沛过来,孝宗就先对明乐开口问道,“殷王妃,事发的时候你是和荆王在一起的,当时的详细情形如何,你先说来与朕听。”
“没什么特别的,弟媳知道的,和我们两家侍卫还有宫门口的守卫看到的情形都是一样的。”明乐说道,眉宇之间也似乎是带了十分浓厚的忧虑之色,“当时我们的车驾刚刚启程,走出去还不到半里,突然就听到鸣箭之音,完全不及防备事情就已经这样了。不过我府上的侍卫已经去追刺客,至于拿的住拿不住就不好说了!”
明乐说着,就又转头看了眼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纪浩禹,叹息一声道:“连累荆王殿下受了这样重的伤,叫我如何过意的去?若是回头大兴国主追究下来,再引起两国不睦,又该如何是好?”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才能息事宁人,不要把这件事升华成两国矛盾。
想起这事儿,孝宗的脑子里也是嗡嗡的,额角青筋忍不住飞快的跳跃起来。
殿中气氛沉寂了片刻,不多时外面就有内侍进来通禀,说是前去追捕刺客的武冈等人回来复命了。
众人忙是各自收摄心神。
孝宗一抬手,吐出一个字:“宣!”
内侍领命下去,随后就领着武冈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人没有拿到?”看到他是一个人进来的,孝宗立刻就沉了脸,心头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
“奴才失职。”武冈单膝跪地,语气沉痛道,“奴才带人追踪刺客,可是那些刺客似乎是对这皇宫周遭的环境十分熟悉,引着奴才一行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的兜圈子,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晃了一阵就再无踪迹可寻了。”
“无迹可寻?”孝宗闻言,突然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
“殷王妃,你的人是怎么办事的?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能眼睁睁的叫刺客跑了?”纪红纱找到契机,立刻接口,讽刺道,“其中——可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猫腻?”明乐迎上她的视线,语气平静的反问,“却不知道娘娘所谓的猫腻,具体是指什么?”
纪红纱是习惯性的想要往明乐这里泼脏水的,若是换做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一旦被人这样含沙射影的讽刺,怕是立刻都要方寸大乱的反驳怒骂,那样一来便等同于是暴露了一个心虚的假象在人前。
可明乐却是不慌不忙,就这么直白的把这个敏感话题抛了回来。
纪红纱嘴唇动了动,话却卡在喉咙里无从说起——
若是她直接明白的质问说是明乐故意叫人放走了刺客,在此时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被这死丫头反咬是一定的,她才不会那么傻的去撞钉子。
纪红纱哑口无言,愤愤的吞下了脾气。
明乐却是不肯相让,进一步逼问道,“娘娘,您还没有回答,您所谓的猫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殷王府的人一向都光明磊落,没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事,最见不得别人话里有话。您若是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明白的好,也省的叫人胡乱揣测,再生出什么样的误会来。”
“我三皇兄是和你在一起受的伤,你却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这件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纪红纱被逼无奈,只能再度开口。
诚然,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她还是没有直接把话挑明。
“哦?”面对她的质问,明乐却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惊讶道,“难道说是今日刺客的真实目的本来就在于我?荆王殿下只是阴错阳差替我挡灾了?”
“谁知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再没准就直接是和什么人里应外合了也不一定!”纪红纱脱口说道,只恨不能把这潭水搅和的越浑越好。
“成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下一刻却是孝宗冷着脸喝斥道。
“我——”纪红纱被他吼的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就想分辨,然则触及他晦暗的眼神,心里就猛的打了个突儿。
“你兄长受伤,你着急紧张一时口不择言朕不怪你,但是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孝宗冷着脸教训道,语气虽然还算平静,却隐隐透出几分威胁的味道来,听的纪红纱一阵的莫名其妙——
这孝宗是吃错药了吧?居然会帮着易明乐那死丫头来找自己的晦气?
而对于孝宗心里的想法,明乐却是十分清楚的——
虽然他急于找借口除掉自己以便断掉宋灏的后路,可是事关两国,这件事不是可以利用的借口。
轻重缓急,他掂量的很清楚。
别说现在没有证据指向她,就算是有,孝宗也得要不惜一切把它给抹杀掉。
看着纪红纱那一脸愤恨吃瘪的表情,明乐就挑了下眉毛露出一个笑容,附和着孝宗说道,“是啊,成妃娘娘,事关两国邦交这种大事,还是慎重一点的好。你为了荆王殿下的安危着急,数落我一两句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若是因此而叫两国之间生出什么嫌隙来,这责任,可就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了。”
纪红纱愣了片刻,突然想到之前兰琪和她分析过的一番话。
是的,为了两国邦交,孝宗不会叫易明乐来承担此事,那么会不会真如兰琪之前所说的那样,要拿自己来做替罪羊,来为这件事来埋单了?
思及此处,纪红纱就只觉得头皮一紧,不由的紧张起来,眼神防备的瞪着明乐不说话。
明乐也很有几分讶异,她竟然会领悟到这层意思,就又对她多注意了几分。
而纪红纱心里则是七上八下的——
纪浩禹在这个时候遇刺,时机实在是太赶巧了,会不会又是芸儿?
纪红纱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宋沛也得了消息赶来。
“消息你应该已经听说了,详细情形都对侍卫们何时过了吗?可有什么发现?”孝宗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口问道。
“在场所有人都口径一致,暂且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宋沛回道,顿了一下又补充,“臣弟已经调派御林军围住了事发时候刺客藏身的树林,希望能有发现吧!”
“殷王妃的人紧跟着都能把人给跟丢了,更别提这会儿已经时过境迁了。”纪红纱冷嗤一声,不以为然道,说着就又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床上的纪浩禹,暗暗的给自己打气——
千万可别是芸儿那死丫头搞的鬼!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凶,犯下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来!”孝宗怒然的一拍桌子,满脸的肃杀之气。
“是啊,弟媳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眼皮子底下挑战陛下的权威。”明乐赞同的点头,眸子一转,忽而侧目看了眼正在看着床上纪浩禹出神的纪红纱,缓声问道,“成妃娘娘,您说是吗?”
纪红纱骤然回头,因为之前走神没太在意,这会儿很是仔细的回味了片刻才记清她刚才说的话,心里一急不由的暴跳如雷,尖声道,“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殷王妃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
她想到的,是中午宫宴那会儿的投毒事件。
“难道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吗?”明乐歪着脑袋看她,脸上笑容几乎可以称之为和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年前,就在我被册为义阳公主并且被迎入宫的那一日,同样也是在宫门之外的那片林子里有人安排了弓箭手伏击,意图要我的命。后来也是如今日一般,逃之夭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一次的事,的确是纪红纱做的。
只不过当时还不到赶尽杀绝的时候,所以就被宋灏搪塞了过去。
这会儿明乐旧事重提,孝宗也才恍然记起——
当初原来也还有一件雷同的无头公案。
而纪红纱却是心头一紧,险些脱口叫嚷出来——
易明乐这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难道她是想借机把这一次的事情也栽给自己?
纪红纱突然就慌乱起来,脱口道,“都过了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提它来做什么?”
“是吗?时过境迁就不能提了吗?”明乐反问,说着也不等她回她,垂眸略一思忖,就又重新抬头笑着看向她道,“那我们说说近期的,就比如是今日娘娘你宫里宴席上发生的那件事?”
“易明乐!”纪红纱更是暴跳如雷,满脸通红的怒声道,“你别在这里东扯西扯的混淆视听,我宫里的事皇上已经叫三司的人去查了,迟早会有一个水落石出,你是什么身份?岂容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乱说话?”
因为做贼心虚,她是真的急了。
明乐却不管她,只就微微含笑,从容的对着孝宗询问道,“难道皇上也觉得我在故意混淆视听,或者是混淆您的判断力吗?”
孝宗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瞥见她嘴角明艳的一抹笑容,哪里还有不明白她意图的意思?
的确——
事情发生在纪红纱宫里,不管是不是真的和纪红纱有关,推出她来,一切的矛盾和难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皇上——”纪红纱见他眼中那样幽冷的神色,恍然也顿悟了什么,急忙就的就要开口辩解。
“你闭嘴!”孝宗冷声喝断她的话,头一次很有耐性的竟是意图和明乐之间达成共识,点头道,“你继续说!”
“在泰和宫给饮食下毒的厨子,据说是成妃娘娘专用的,就算他再不与其他人往来,娘娘需要他效力的时候总也须得要叫人去传信吗?而且中午的那事儿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宫里大小的宴会那么多,若是有人想要针对您的,下手的机会自然多的是,何至于非得要在今天,在成妃娘娘宫里难得一次招待荆王殿下的宴席上动手?这其中恐怕才是有猫腻的吧?”明乐说道,语气不徐不缓,但在纪红纱听来却是字字诛心,每一句都是为了要她的命。
江厨子和宫外的人没有接触,并不代表着就找不到和他之间有所往来的人了。
并且如果要说他投毒针对的是孝宗的话,目前还找不到可以合理解释的契机,而若说是纪红纱针对纪浩禹而设下的局的话——
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你说是我要对三皇兄下手?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我三哥!”纪红纱浑身的血液凝住,手心里出了一把的细汗,忙是对孝宗跪下,大声反驳道:“皇上,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若是只因为我曾经用过了那个厨子,或是我宫里的奴才和他有过接触,就值得怀疑的话,那么试问,在这宫里哪一宫的奴才不去御膳房?我的人和那厨子见过面就有嫌疑?却也保不准其他人的奴才私底下也有见过?皇上身边的内侍不需要每日去御膳房给您传膳吗?太后宫里的人难道就能不吃不喝吗?”
御书房供应整个皇宫日常的饮食,如果真要从宫里人入手去查,也的确是个大海捞针的工程量。
拉出孝宗和姜太后来,怎么都算是个保障!
这纪红纱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分辨出风向转移的。
而她此言一出,孝宗身边一直负责传膳的内侍小林子就被她喝问住,仓皇跪了下去,惊呼道,“皇上,奴才冤枉!”
纪红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继而定了定神重新扭头看向转向明乐,恶狠狠道,“易明乐,你没有证据!皇上不会被你蒙蔽的!”
即使明知道下毒的事是芸儿做的,但芸儿办事她还是信得过的,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给人追查的。
诚然,明乐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对方一定不会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等着人去戳破。
她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孝宗的脸色,见他神情阴郁一语不发的盯着纪红纱,心里便是满意一笑——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叫孝宗心里把今天的两件事串联起来,叫他起疑也就够了。
“成妃娘娘您这么激动做什么?只是皇上叫我帮着分析,我便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明乐莞尔,忽然一改之前犀利刻薄的语气,垂眸对跪在地上的纪红纱露出一个笑容。
哪怕她是笑着的,纪红纱也再不敢掉以轻心,心一横立刻反客为主的指着她对孝宗道,“皇上,既然她承认是信口雌黄的污蔑臣妾,您就绝对不能姑息,她说是信口一说,但却是句句诛心,要陷臣妾于不义!您若不严惩,这日后宫里人人都是如此的乱嚼舌头,后宫还要如何整治?”
“成妃娘娘,我说过了,您太容易激动了!”明乐漠然的移开视线,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忽而神色一冷,一字一顿的对孝宗说道,“午宴上的投毒案,的确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揣测,但是刚才在皇宫门口的刺杀,我却有铁证如山,可以指认凶手,叫他无所遁形!”
说话间,眉目妖娆一转,直看的纪红纱颈后汗毛根根直立——
这个死丫头,今日这是要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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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写到我想要的情节,但是目测到那个情节起码冲到一万五去,于是我就在这里断了吧,留点情急好过年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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