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来寻我的吗?”那女子巧笑倩然的走过去,对荷露的态度却是极为礼让。
荷露微微一笑,倒是没端架子,屈膝福了一礼道:“延平公主万安,良妃娘娘身子不适,这会儿要提前回宫,特意差奴婢过来寻您,问您是不是跟着一起回去?”
“怎么良妃娘娘的身子不适吗?”延平关切道,那神色却是真真切切的,“娘娘她要不要紧?”
“还好!”荷露道,却是点到为止,“不知道公主遗失的发簪可有找到?”
延平见她谈到良妃的时候神色如常,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道:“寻了半天也不见呢,我本来也正要回去,因为我耽误了良妃娘娘的时间了。麻烦姑姑引路,我随你们一同回宫吧!”
她说着有挑高了眉毛斜睨一眼旁边垂首而立的小厮道:“你是哪家的奴才?”
“奴才是荣王世子身边新晋的长随。”那小厮忙道。
方才那花圃里的动静他虽然听不全,但是纪浩腾是什么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么长时间他是做什么去了,而这会儿延平公主又从花园里出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过说起来他倒是真的佩服这位延平公主处变不惊的定力的。
“本宫之前在这花园里遗失了一根发簪,一会儿你替本宫穿个口信给东宫的管事,叫他们帮着找找,若是寻见了就给本宫送过去吧。”延平道。
“是,奴才记下了。”那小厮道。
延平公主于是也不再耽搁,跟随荷露一起离开。
不多一会儿纪浩腾才拍着袍子上沾的碎草叶子从花丛后面晃荡出来,脸色却不是太好。
“世子爷,这会儿——您还要去宴上吗?”小厮试探问道。
“不是都快三喜了吗?还去做什么?走吧,回王府!”纪浩腾道,转身往大门口的方向行去。
那小厮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跟上,一直到出门之前才把延平公主交代的话转告了给了门口把门的一个管事。
纪浩腾招呼人,一路飞扬跋扈打马而去。
这边正殿里的宴会也的确是到了尾声。
一席接风宴下来,算是宾主尽欢,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身后太子纪浩桀仍是亲自送了宋灏夫妻到大门口,又寒暄了说了好些场面话儿才算。
纪浩禹和纪浩渊都在旁边陪着,两人并不掺和,只等送了宋灏的车驾离开也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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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温泉行宫。
从东宫回来,已经是二更过半。
宋灏书房那边还有盛京快马加鞭递送进京的折子要处理,就让长平和雪雁送明乐回房,他自己先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明乐换了衣裳,更衣完毕,见到宋灏迟迟未归也无倦意,就推门出去,在回廊下寻了处栏杆靠着吹风。
大兴的帝都选址的确是不错的,虽然是六月盛夏,但是晚风习习清新爽朗,风中还带着花草和露水混杂在一起的清香十分宜人。
这里的人不讨喜,环境气候明乐却不排斥,当下便沐浴着夜风闭目养神,一直坐了好一会儿。
“王妃?”长平走过来,试着推了下她的肩膀。
明乐回过神来,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怎么还没睡?”
长平莞尔,并不作答,而是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道,“自从在东宫见过良妃之后,王妃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吗?”明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弯眸而笑,“难道我就是这么藏不住心事的?”
长平见她还有心情打趣,倒是不那么担心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明乐便敛了神色看着远处的天空道:“你是不是怕是会为了萧以薇的事情乱了心神?所以特意来开导我的?”
“当日萧家的事虽然其中不乏王妃的推手,可是良妃的路却是她自己选的。”长平却是摇头,脸上笑容敛去,平和之中更多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明乐看着她,唇角笑容浅淡,“今日在东宫,她质问我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其实严格说来,她要记恨我,我无可厚非。”
长平抿抿唇,深深的看她一眼,最后却是突然开口道:“其实当日将萧家满门灭口的人,是易世子吧?”
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明乐下意识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长平便是笑了,“我从来就不觉得王妃会做这样的事,而且,您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呵——”明乐闻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
她的笑声愉快,却没有顺着长平的话往后说什么,而是目光飘远延伸到了天边。
长平也不担心气氛冷场,同样把视线移开,看着不远处的一丛牡丹花道:“如果只是为了送一个美人到大兴来方便配合他们里应外合的行事,这世上样貌比良妃出众,才色双绝的女子——从易世子当时所占的那个位置上看,基本上是一抓一大把的,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要冒险劫囚,从孝宗皇帝钦定的朝廷钦犯里头带走这么一个良妃?他的用意究竟何在?”
易明峰的心思缜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做事,不可能没有原因。
当年明乐的确是派了人要去灭萧庆元的口,可是萧家的其他人她却是没准备动的。
只不过事与愿违,却是慢了一步,反而叫易明峰先得手。
如果说他只是为了知道萧家蒙难的真相所以带走了萧以薇,这一点还有情可原,可是为什么他又同时将萧家的其他人都斩草除根?
难道就只是为了在萧以薇的面前造成假象,让萧以薇把所有的仇恨都加诸于她的身上吗?
当日易明峰临死之前那种诡异而略显得意的表情她一直记忆犹新,每每想来就有说不出的怪异。
易明峰不是个那样肤浅的人,他会留下萧以薇这一步棋,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埋藏在里面。
“是啊!”明乐感慨着长出一口气,“这个问题也纠缠了许久,只可惜易明峰已经死了,而萧以薇——更不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事情真要说是复杂的确是复杂,可若要说简单也可以往简单的方面理解。”长平莞尔,语气之中倒是带了几分顽虐的味道,“易世子和王妃之间算是有世仇,他会设局针对您这无可厚非。要了解一个人的行事心理,那么就直接从他在这件事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入手推断,八成是不会错的。易世子要对付王妃,是有迹可循的,可是良妃又是为什么?她既然能在大兴的宫中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足以说明她是有些智慧和手段的。就算萧家那些人的死她不明真相,被易世子误导而全部算在了王妃的头上,可是她难道不知道易世子将她送到大兴就是在利用她?其实依照当时的情况,易世子若是真的是为她着想,那么救她脱困之后直接给足了银钱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了她,日后隐姓埋名,还不是一样的可以安稳度日?可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甘为棋子,不远万里奔赴大兴这里,用了几年时间布局走到今天这一步,等着和王妃正面对垒。她既然这般心甘情愿的配合易世子来设局,想必在她的背后也一定会有她的私心和图谋。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她在这件事中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罢了。等到来日想通了这一点,王妃也就不必再为这件事苦恼了。”
要训练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妖妃,萧以薇的确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易明峰就是花了大心思,一定要推她上位。
所以长平的话是对的——
当初他们表兄妹之间一定是各自都有图谋,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达成共识。
不惜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也要来这里布这一个局。
这个萧以薇的用心,也真是有够深沉的。
“如若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呢?”这些事情想来就千头万绪,明乐也是一筹莫展。
“王妃!当年您也不过就是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小姐,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她若只是为了萧家的事情对你起了杀心,直接暗中笼络了人手永绝后患,或者是暗中借二夫人的裙带关系对您做些什么,不是更容易一些吗?又何必舍近求远,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长平虽然知道她只是戏言,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分析,“如果说今时今日,您贵为大邺的摄政王妃,有这样的资本和足够高的位份,可以来到这里和她正面对上,可是当年呢?当年事发时之,王妃您也不过是刚刚回京而已,什么根基地位都没有,和咱们王爷之间更是半点关系也扯不上的。难道她萧以薇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有朝一日您得了这样的身份,并且能够和她在这里遇上?这种事情说来就荒唐至极,奴婢可是不信的。那良妃,绝对是另有图谋,并且——和王妃您半分关系也无的。”
明乐微笑。
长平的心思慧敏机智,的确是首屈一指,事件男子只怕也没几个能如她这般心思清明的了。
话虽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我原也不是会自作多情的人,可是这件事也的确是让我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来。”明乐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萧以薇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初衷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可是今晚见了她之后,偏生的又叫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会觉得,她苦心孤诣在这里隐忍蛰伏了这么久的最终目的就是针对我的。看来是我最近事情想的多了,脑子反而不清楚了,竟然也会被旁人左右了判断。”
可是——
萧以薇当初来大兴,到底是为着什么样的目的?
走这一步,她可是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的,如果筹码不够分量的话,明乐可不觉得她会费这么大的劲。
“王妃,对于这样是敌非友的人,您也不要太过劳心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长平看出她的困倦,宽慰道,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当初萧家那件事的内幕,您倒是可以和她解释一二的,若是她能想的通,大家相安无事,也可以省去您和王爷的几分心力。”
“随便她怎么想吧,我也懒得浪费唇舌。”明乐牵动唇角勾勒出一抹微冷的笑容。
跟萧以薇解释?她是不屑,而且——
也没这个必要。
这个萧以薇可不是个善茬儿,若是能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今天她只怕也没命坐在一国宠妃的位子了。
萧以薇和长平虽然没有相处过,但是只就这这一晚的所见所谓,对她的为人长平也多少能够领悟一些——
那的确不会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所以诚然,她方才所言也不过一句玩笑话。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想来想去的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都要提前长白头发了。”明乐甩甩头,脸上笑容又恢复如初,看了眼长平依旧单薄的身子骨道,“这一路颠簸,所有人都折腾的不轻,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嗯!没什么的。”长平笑道,深吸一口气,这里遍植草木,夜露之下有种沁人心脾的幽香三番出来,叫人心旷神怡,“我倒是觉得来了这里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是啊!这里是个好地方!”明乐深有同感。
不过他们的身份却注定了只能是此间过客。
明乐顿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向长平,半调侃道,“长平,路上我和你说的话,虽然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可也总还是忍不住。长安那里我也说了他许多次,可是他回回都拿你母亲的遗愿做推诿来搪塞我。你也知道,我身边真正亲近的人没有几个,我是拿你们做自己的家人看待的,你们都不能安定下来,我总觉得对不住你们。”
“王妃怎么说这样的话,您是长平兄妹的恩人呢!”长平笑道,明明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却还是故意打岔。
“长平——”明乐见她如此,不由急切的坐直了身子。
“王妃,长平不需要所谓的情爱,也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怜惜和庇护。”长平道,神色坚定而认真,“我这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我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也知道我眼前脚下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这样就足够了。”
所谓情爱,只是会叫人伤心的东西。
哪怕是现在亲眼目睹了宋灏对明乐的好,可是她同样看在眼里的还有明乐这一步步走来所作出的妥协和让步。
虽说都是心甘情愿,虽说都是你来我往,可是——
她仍旧不想。
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想费这个心。
与其有朝一日要被感情捆绑,她倒是宁愿永远孑然一身做她自己。
“对于你父亲的事,你还是如此执念?”明乐苦涩一笑,握住她的指尖。
长平垂下眼睛,却没有作答。
明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
两个人静默的坐了半宿。
待到月上中天之后,明乐才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长平,跟你说句实话吧,自从两个月前接到大兴皇帝做寿的国书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来大兴是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一路上我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我心里却很害怕,并且随着我们的队伍越接近大兴的帝都,我心里的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说句不夸张的话,我这辈子还真就不曾怕过什么,可是这一次——”
明乐说着,就怅惘的兀自摇头。
长平一怔,不可思议的骤然抬头看向她。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认识明乐的那天起,这个女孩就是强势而坚强的,哪怕是环境再艰难,也从不曾见她露出退缩或是怯懦的姿态。
可是现在——
她眼底的忧虑和疲惫都是真的。
长平的心头猛然一跳,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一凉。
“王妃!”她倒抽一口凉气,用力反握住明乐的手指,“您这是怎么了?长平跟了您许久,还从不曾听您说过这样的丧气话儿——”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乐摇摇头,随即又再笑了笑,“可能真的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的多了,于是也学着人家自怨自艾起来,我没事,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她的笑容马上又恢复如初,长平看着,心里却全无半点轻松。
她突然想起来,这一路上明乐曾不止一次的的提过,要她和雪雁他们都早点找个归宿才好。
那个时候长平就只当她是笑谈,可是这一刻回想起来却是心惊肉甜,怎么看都觉得——
明乐的那些话很有些安排后事的意思在里头。
长平一阵心惊,没来由的恐慌起来,脸色白了白,更加用力的握住明乐的手,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宋灏已经进了院子。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主仆两个这是在说悄悄话么?”宋灏笑道,大步走过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长平连忙起身行礼。
宋灏抬抬手示意免了,走过来,明乐已经起身,道:“怎么这么晚才回?今日的公文很多吗?”
“都是些琐事,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宋灏道,握了她手,觉得她指尖发凉,不由的皱了皱眉,“怎么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当心感染了风寒。”
“大夏天的,我哪有那么娇弱!”明乐嗔他一眼。
旁边长平已经笑道:“王爷和王妃先进房吧,厨房那边奴婢吩咐人留了宵夜,王爷忙了半宿也该饿了,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嗯!”明乐点点头。
长平屈膝一福,错过两人身边往院外走去,要出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回头看来。
回廊下的女子依旧是那副明媚灿烂的眉眼,笑颜如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方才明乐和她说过的话,她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着慌,再看两人站在远处的身影,便会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感。
明乐和宋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相携进了屋子。
长平站在院子的宫门之下回首,看着空空如也的回廊,心跳突然急促的近乎恐慌,有某些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那感觉仿佛是提前预见了曲终人散的荒凉。
她下意识的按住胸口,以为是自己的旧疾要复发了,看是耐得片刻又觉得无事,只是心里始终慌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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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次一早。
交泰殿,黎贵妃寝宫。
黎贵妃刚刚用过早膳,外殿的宫女就进来禀报,说是荆王下朝之后顺便过来请请安。
彼时黎贵妃正被人服侍着用玫瑰汁子净手。
她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可是保养的却是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余岁的模样,宽额头,丹凤眼,嘴唇很薄,唇角微微上翘,端庄之余又显出几分好脾气的样子来,不说是年轻的时候,就是现在一眼看去也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胚子。
听到纪浩渊过来,她也没有多少表示,仍旧是慢条斯理的用香气四溢的玫瑰汁子润着手。那一双手也是丝毫不见老态,丰润白皙,仿若无骨。
“请进来吧!”黎贵妃淡淡说道,语气慵懒,但是尾音上翘,却能叫人听出几分愉悦的味道来。
不过熟悉她的人却都知道,她这并不是有多高兴,而就只是个惯常说话的习惯罢了。
这位黎贵妃,虽然是生了张端庄高贵的美人脸,但是众所周知,她本就是个狐媚惑主有手段的女人,若不是她有意退让好空出精神来集中处理公务,良妃那样的人,在皇帝身边只怕是站都没处站。
宫人领命出去通传。
这座交泰殿的规模很大,在占地上仅次于皇后寝宫,现如今也唯有黎贵妃这样的身份方能配的上了。
等着纪浩渊过来的间隙,黎贵妃仍是姿态优雅的润着手,一直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纪浩渊才在宫婢的引领下进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纪浩渊道,撩起袍子,先跪下给黎贵妃请安。
黎贵妃并没有拦着,而是理所应当的受了他的礼,然后才露出一个笑容道:“起来吧!”
“谢母后!”纪浩渊道,重新整理了袍子站起来。
旁边正微敛了眼睛服侍黎贵妃的延平公主这才上前一步,见礼道:“延平见过二皇兄!”
“嗯!”纪浩渊淡淡的应了声,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此时的延平公主却是温顺恭谨的模样,本本分分的,微垂了眼睛,面孔上还带着几分腼腆,如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人能把她和昨天夜里在花园里就敢和人偷情的放浪公主联想到一起。
说话间黎贵妃已经从铜盆里抬了手,宫女才要上前,延平已经先一步过去接过干爽的手巾捧着跪下去,仔细的替黎贵妃把手上的汁水擦拭干净。
黎贵妃看她一眼,唇角便是牵起一丝笑容道:“你这孩子,本宫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事交代给下头的人去做就行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能在母妃跟前尽孝可是延平的福气呢,只要母妃不嫌延平笨手笨脚就好。”延平公主笑道,仍是本本分分的做事。
黎贵妃遂也就没说什么。
服侍她擦了手,延平就又对二人屈膝福了一礼道,“昨儿个宫里有有一批新进贡上来的云雾茶到了,我这就去煮了来,给二皇兄尝尝,二皇兄既然来了,就多陪母妃坐一会儿吧!”
“你去吧!”黎贵妃满意点头。
延平公主谦卑的应下,然后习以为常般带着殿中一众的宫女嬷嬷退下,就只留了黎贵妃的心腹单嬷嬷一人。
外面的殿门合上。
纪浩渊的眉头这才皱了一下,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一眼道,“这个丫头虽然看着乖顺听话,却也不是个省心的,母妃拥着她,真的放心吗?”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沉不住气了?”黎贵妃闻言,神色之间便有几分不悦。
旁边单嬷嬷把她的甲套取来,她取了一只套上,一边欣赏着黄金甲套上镶嵌的细碎红色宝石,一边语调轻缓道:“她一个武平无靠的丫头,你还指望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本宫若是连她都拿捏不住,这么多年在这宫里就白混了。”
单嬷嬷递上另一只。
她捏在手里却没有马上套到指头上,而是摩挲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突然摆正了神色道,“昨天晚间东宫宴会期间发生的事情本宫都听延平说过了,那易明乐不过才刚到良妃就迫不及待的和她对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那女人,之前本宫看着还行,没想到也是个经不起挑拨的。”
昨天萧以薇的本来的确是想要先不和明乐相认的,可是事到临头被明乐几句话一激就原形毕露,再也按耐不住了。
“那殷王妃的手段本来就没几个人能应付的来,她会着了道也在儿臣的意料之中。”纪浩渊道,与黎贵妃相反,他对萧以薇方面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顿了一下又道,“儿臣今天过来还是为了殷王一行抵京的事情,昨天两度碰面我都曾出言试探过,那人都透露出明显的敌意来,看来我们可以马上就歇了心思,不必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黎贵妃听着他的话,一直没吭声,像是在沉思的样子。
纪浩渊也不着急,一直安静的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出声就试着出言唤道:“母妃?”
“嗯!”黎贵妃应着,稍稍坐直了身子,眉宇间却是存了很大的困惑道:“到了这会儿,你也还是没能参详的透,当初良妃执意随你过来大兴的缘由吗?”
纪浩渊一愣。
他一直以为黎贵妃是想如何对付或是拉拢宋灏的事情,不曾想最后风马牛不相及,她竟然还是执着于萧以薇的事情。
“母妃,这件事儿臣与您说了多次,而且我也仔细的思量考究过,的确是没什么破绽的。”纪浩渊道,“当时易明峰的话我本来也就没有全信,不过后来想想,他大概也是多存了个心眼,觉得是萧以薇是他的人,哪怕是完全置身于我们的操控之下,也不会倒戈背叛他的,而如果换做别人就未必了。”
如果易明峰只是为了保全萧以薇的性命,完全犯不着送她来大兴。
这些年软硬兼施旁敲侧击,他和黎贵妃也都试图从萧以薇这里找到突破口,可是到头来却是全无所获。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当回事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本宫却总觉得她还有事瞒着咱们呢!”黎贵妃笑笑,眼底倒是一扫之前的阴霾,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道,“罢了,随她去吧,横竖也只是个不成气候的玩意儿,这段时间她在皇上那里没少做小动作,看来她也安分不了多久了。”
“嗯!”纪浩渊点头,“这段时间太子那里我也一直盯着,他那边应该也很快就要有动作了,这一次,定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黎贵妃听了这话也没多大反应,只就轻轻的弹了下甲套道:“那你说,你妹妹的仇,咱们到底是要报还是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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