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对纪浩禹那双母子的仇恨较之于纪浩腾只会有增不减,只是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不由的敛了神色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刚回城?不好好的在家呆着,这大晚上又跑出去做什么?”
纪浩腾闻言,倒是心虚的脸上表情一僵,打了个马虎眼道,“府里闷得慌,我出去逛逛。”
戚夫人看着他神情闪烁,自是不会信他这番说辞的,皱眉道:“你还不说实话?”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纪浩腾撇撇嘴,戚夫人凡事都纵着他,是以他倒是也没有刻意回避,笑道,“就是听说宋灏人失踪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就想去探望一下那位摄政王妃而已。谁知道——”
想起行宫门口发生的事,纪浩腾就浑身的气血逆涌,狠狠的一拳打在桌子上,“纪浩禹这个卑鄙小人!”
戚夫人听着他的话,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如何不知?待到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整张脸就不由的瞬间变了颜色,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道:“你也太胡闹了,那女人的主意你也敢打——”
她的脸色铁青,指尖颤抖。
纪浩腾看在眼里,就不耐烦的皱眉,道:“母妃你是被宋灏吓住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个女人!他不是狂么狠么?他连你都敢动,我就算是动了他的女人又如何?更何况么——”
纪浩腾说着,就兀自摸了摸下巴,眼中有yin邪的冷光闪过,慢慢道:“那女人的确是生的人间绝色,少有人能比的。”
起初他对明乐的确是没有多大的心思,只是后面越是捞不着反而心里越发的惦记上了。
大约也是个猎艳的心思起了,毕竟他流连花丛许多年,见识的女人无数,但是明乐这样的——
有姿色又有胆量,连皇帝的茬儿都敢找的,他还是头次遇到。
只要想起那日皇帝的寿宴上她和老皇帝据理力争时候的那股子凌厉的气势,他心中便是悸动不已。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那女人还是纪浩禹看在眼里的。
既然纪浩禹是思而不得,他若是能弄到手,便相当于是彻底的压了纪浩禹一头了。
戚夫人是吃了宋灏两夫妻的亏了,哪怕是到了这会儿想起当初的场面也还是不寒而栗。
她是张狂跋扈,但是一直都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就宋灏那样的煞神——
还是躲的远远的好。
“赶紧的歇了你的心思!”戚夫人一个机灵,厉声道,走上前去拉了纪浩腾一把,严厉的警告,“那个女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她连皇上那里都能找上门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叫板,那就是个不怕死的。这天底下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你要是不赶紧给我歇了这份心思,我这便进宫去请旨,让皇上再将你多关上两个月。”
诚然,她是把纪浩腾做宝贝疙瘩一样的疼着护着的,这话也不过只是说说罢了。
纪浩腾哪里不知道?所以根本就不理会她这发狠的警告,完全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只就烦躁道,“别说这些废话了,母妃你赶紧想办法去求父王,把我从这鬼地方弄出去。”
戚夫人阴着脸,却是不松口。
纪浩腾看她这样,不由的急了,拽着她的胳膊软磨硬泡的撒起娇来。
他在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但是回到府里,在戚夫人面前却是能屈能伸的,总能把人哄的服服帖帖的,回回闯祸都是戚夫人出面给他收拾烂摊子,而戚夫人也就吃这一套。
可是这一回,戚夫人却是迟迟没有松口,最后只道,“这件事,你父王既然开始就撂下话来他不插手,那后面自然也不会管了,他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你还是老实在这里呆着吧,一个月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
纪浩腾一下子就暴怒起来,抬手将那张简陋的木桌掀翻在地,面目狰狞的大吼道,“这是什么屁话?白天的时候他还为了那个混蛋进宫求情,怎么到了我这里,到了我这个亲儿子这里却是不行了?他是我父王,我才是他的亲儿子!”
戚夫人看着砸了满地的饭菜,眼神阴郁,半晌只道:“你别胡闹了,这件事母妃会替你想办法。”
言罢就扶着随行婆子的手走了出去。
“母妃!”纪浩腾大失所望,冲过去想拦,外头的狱卒已经闻声进来,强行锁了牢门。
纪浩腾无计可施,在牢房里捶胸顿足又很是骂骂咧咧的折腾了一阵,直到自己觉得累了才罢休。
戚夫人从牢房里出来,脸色不仅不见缓和,反而越发的阴沉晦暗。
身边的赵妈妈看着,心里就跟着捏了把汗,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指安慰道:“夫人您先消消火,奴婢知道您这是心疼世子,可是这一次的事情都惹到宫里去了,招惹上的又是良妃娘娘,皇上火气大些也是有的——”
“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我会放在眼里吗?”戚夫人不等她说完已经冷声打断,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有些发抖的道,“我现在就是害怕腾儿这孩子不死心,还去打大邺来的那个小贱人的主意,说起来也真是邪了门了,他平时就算是再怎么胡闹,也多少有点分寸,这会儿怎么就钻了死胡同了,闲着没事去招惹那女人!”
赵妈妈听了,眼珠子转了转,忖度道,“夫人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件事里头有古怪!”戚夫人道,用力的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道,“腾儿昨儿个出门不是带了人的吗?那些个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
“是啊,奴婢也再没见着人。”赵妈妈也是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纪浩腾出事以后他的那些随从竟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马上叫人去找,其他的人不管,他身边近身服侍的小厮一定要给我找着。”戚夫人道。
“是,奴婢回去就安排人去找。”赵妈妈应道。
主仆两个回了府里,赵妈妈马上传了戚夫人的话下来,动用了府里半数以上的护院家丁出去寻人。
行宫那里自从闹了一起刺客事件之后,就空置了下来,由府衙的人暂时接管,派了无关紧要的几个守卫看着。纪浩腾的那些随从被扔在密道里,当时柳扬下手并不重,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都醒了,面对狭窄陌生的环境,一众人都吓的不轻,可是嘴巴都被堵死了,求救也叫嚷不出,一众人生怕是被人活埋在了这里,尽了全力折腾,嗷嗷乱叫,终于惊动了经过外面巡逻的侍卫,一番搜索之下才把人给挖了出来。
几个衙差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听说他们是荣王府的人,也懒得往衙门备案了,直接放了人回去。
那一众人没能保护好纪浩腾,又知道戚夫人和纪浩腾那母子俩心胸狭窄手段狠辣,还哪里敢回王府复命,彼此一商量,干脆就直接散了,各自逃命。
好在是戚夫人的手脚够快,提前就叫了人出来找,赶在那小厮出城之前把人给逮了回来。
赵妈妈亲自询问,知道纪浩腾都被关了大狱了,那小厮就更是吓的魂飞魄散,不等动刑就什么都招了。
赵妈妈把他的原话回了戚夫人知道,戚夫人听后勃然大怒,指甲抓着桌子一角,深深的掐了进去,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穆兰琪,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小贱人,居然连我的儿子也敢教唆,当真是不知死活。”
言罢,眼里闪着灼灼火光看向赵妈妈道,“那小贱人的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事发之后就不曾见到她了。”赵妈妈道,看着戚夫人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道,“夫人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里头有鬼?”
“嗯?”戚夫人一愣,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赵妈妈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谨慎道,“按理说依着那小贱人的身份,能叫她在世子身边服侍,那是她的福气,可是她却这般的不识好歹,居然怂恿着世子去捅马蜂窝,不知道的只以为是她不知轻重,可是那个丫头可是鬼精着呢,左司大巫医的得意弟子,连王爷都器重她几分。她能分不清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夫人,这事儿吧,奴婢怎么瞅着都觉得里头还有猫腻。”
戚夫人闻言,不由的心中一冷,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难道你是说王爷他——”
穆兰琪是纪千赫开口指给纪浩腾用的,难道是纪千赫授意她误导了纪浩腾去惹祸?
这个念头方一划过脑海,戚夫人的整个人都懵了,险些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嘴唇颤抖,脸色惨白。
这——
太可怕了!
“夫人!”赵妈妈惊呼一声,连忙搀住她,扶着她重新坐好道,“你这想到哪儿去了?王爷这些年虽说是没住在王府里,可是对夫人和世子可是半点也没苛待,这些年世子闯了多少祸?还不是靠着王爷的面子,回回都不了了之,王爷就世子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是嘴上不说,心里也必是心疼着的。”
戚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可脸上表情却是半天没有缓过来,惊骇异常。
“那妈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戚夫人问,神色混沌,似乎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奴婢只是觉得穆兰琪那小贱人既然敢出这样的阴招,暗地里就必是揣了什么心思的。”赵妈妈道,说着还是不放心的左右扫了一眼,确定外面无人窥测才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她也经常出入王爷身边听命,夫人,您埋在别院的那边的眼线,是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不如叫她去探一探消息?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戚夫人想了想,心里总归是埋了一道坎儿,觉得踏实,就胡乱的摆摆手道,“那就赶紧去吧,尽快的把事情问明白了,我现在这心里怎么都不太平。”
“是!”赵妈妈领命去了,她的动作倒是很快,赶在黎明时分就已经带了消息回来,只是还没进门,戚夫人就先看到她满脸暗沉的神色。
“怎么样了?”戚夫人的心头一紧,几乎是惊弓之鸟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赵妈妈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看着她道,“夫人,已经问清楚了,之前奴婢猜想的果然没错,那小贱人的确是个不安分的,竟是动了王爷的心思,可是却被王爷一句话拨给了世子,她这便恨上了。”
戚夫人闻言,心里宽一口气的同时马上又添新堵,一巴掌趴在了桌子上,“她有几个胆子?居然连王爷的主意也敢打?”
最主要,纪千赫如今的年纪,和穆兰琪的祖父辈都相差无几。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敢想。”戚夫人的神色之间嫉恨交加,冷冷道,“这消息能肯定吗?可别是讹传。”
“绝对千真万确!”赵妈妈拍胸脯保证,“是从庄先生的口中透出来,当是连王爷都不知道这小贱人会揣了这么一重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的话,应该也不会将她指派到世子身边了。”
戚夫人的眼中再次燃起熊熊火光,好半天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好的很!她这是找死!”
穆兰琪挑拨了纪浩腾是一回事,但是竟然恬不知耻的把主意打到了纪千赫身上,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边明乐一觉睡到天亮,因为是昏睡,所以倒是睡的十分安稳,醒来的时候才察觉天已经大亮了。
宋灏下手极有分寸,并没有伤她一分一毫,所以这会醒来并不觉得半点不适,脖子后面也没觉得疼。
翻身坐起来时候明乐的脑子里还恍惚了一阵,低头看看身上盖着的薄被再扭头看向远处桌案上已经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折子,她脑中关于昨夜的所有记忆才开始慢慢苏醒了过来。
宋灏回来过,和她说了好些的话,最后却又不顾她的挽留,再度一意孤行的离开了。
如若不是昨夜相处时候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呈现的太过清晰,明乐都要以为是她自己忧思过剩而坐了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正坐着微微愣神,外面长平和雪雁就捧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大约是昨夜哭的太凶,这会儿虽是睡了几个时辰,明乐的眼睛也还红肿的厉害,两个丫头见了,顿时吓了一跳。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长平不由的倒抽一口气,皱眉走过去,心疼道,“是昨夜睡的太晚了吗?怎么眼睛都红了?”
“是么?”明乐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倒是没觉得怎样,抬头见着外头天光大盛,就自顾岔开话题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过半了。”长平道,“我大哥说您太累,昨夜直接在这里睡下了,一直拦着没叫我们进来,奴婢和雪雁也是估摸着您这会儿也该起了,才进来看看的。”
“王妃,看着您的气色不太好,您若还是觉得累的话,就再多睡一会儿吧。”雪雁也道。
两人就都只当她是批折子批的太晚,劳累过度。
“不用了,我睡够了!”明乐笑笑,掀开了薄被下地,关于宋灏的事,却是对两个丫头都没提。
这会儿她的精神不济,就直接吩咐两个丫头去备了温水,沐浴之后才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不少,脑子里又把宋灏对她说的那些话都过了一边,却还是免不了暗暗心惊,心里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怎么都不能彻底的静下来。
长平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把昨夜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与她说了,明乐也没什么反应,只就淡淡的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平时几乎很少能遇到她有心事的时候,长平心里也隐隐奇怪,不能主动问她,就偷偷的询问了长安,可长安却也只说是不知情。
虽然知道宋灏已经脱困,可表面上的功夫却不能落下,一大早明乐就又叫了人去步兵衙门找纪浩禹要消息,一天之内,隔两个时辰就要叫人去衙门闹一场,做的煞有介事。
纪浩禹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甚至于比明乐还要更清楚几分,不过他却是很乐意奉陪,两人便是你来我往乐此不疲的当众演起戏来,又是有恃无恐的再度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傍晚时分,雪雁从步兵衙门回来的时候却是神色凝重的直接过来见了她。
明乐从桌上的公文上抬起头,挑眉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有些蹊跷。”雪雁道,“之前我们在荣王世子身边见到的那个叫做穆兰琪的丫头,没了!”
那个丫头,不过是个小角色,明乐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既然雪雁特意提了,她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于是也不多问,只是看着她。
雪雁的语气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刚刚才得了消息,说是被人发现死在了她师父左司大巫医药庐后面的蛇窟里,那些东西都是巫医养来炼蛊用的,剧毒无比,尸首都没的找,直接就喂了那些东西了。”
大兴巫医的蛊毒十分厉害,可想而知,穆兰琪的死装会是如何的惨不忍睹。
不过那女人小小年纪就心思阴毒无比,明乐也不觉得同情,只是十分奇怪,“怎么回事?”
直觉上她以为该是这个女人惹了纪千赫的不快,被纪千赫下令处置了。
可是雪雁脸上的神色却是更显忧虑道,“不知道!据说连左司大巫医也被蒙在鼓里,远远的了她的尸骨却是断定她是死后才被人扔进蛇窟毁尸灭迹的,说是她死前还被人下过十分厉害的蛊,应当是被折磨致死的。”
------题外话------
嗷嗷嗷,我觉得我不爱女主也不爱楠竹了,我要倒像荣王爷去,灭了楠竹灭了女主也灭了纪浩禹,直接把男神王爷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