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几许春意,雪消冰融,梅残柳细。
迎春桃符上的墨迹还新着,可宗家早没了一点儿欢快气息。
宗天保惨白着脸,嘴上全是燎泡,一遍遍哀求爹娘:“我只要阿暖,我只要娶她。”
宗侯爷脸色铁青,呵斥儿子道:“什么叫你只要?!始乱终弃是咱们宗家人能做的事么?!你把姜家二小姐置于何地?”
“我……我也对不起她……”宗天保心地淳善,就算他再爱姜暖,也没有说出刻薄姜晴的话,“咱们多多赔给她钱……”
“傻孩子,若是用钱能平息此事,哪还用如此为难?”宗夫人苦笑,“姜家虽然门第比咱们低些,可也是正经的清白人家。你毁了人家姑娘清白,再拿钱摆平,罪过可就更大了。”
“那……那……能不能把她们都娶过来?”宗天保狠狠心咬牙说出了这句话,“我不能没有阿暖。”
“孩子,你这是痴人说梦!”宗夫人心里头憋闷异常,摊上这样的事,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缺了德,“姜家怎么可能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你?她们谁做大谁做小?
让阿暖做大,姜晴必然委屈。她失身于你换来个姨娘身份,往后都要受人耻笑。莫说她不肯、她爹娘不肯,就是咱们也不能如此亏心。
更不可能让阿暖做小,她本就是明媒正聘的,又于咱们家有恩。且本就已经无比委屈了,怎能再委屈她?”
“娘,那我该怎么办?”宗天保哭了,“我不能没有阿暖。”
“儿子,总共就这一个委屈,你就担了吧!”宗夫人长叹一声,泪落如雨,“咱们是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胳膊折了吞回袖子里。事情出了,没得改悔了。”
“不能,不能!”宗天保死命摇头,“我不要娶姜晴!我要阿暖!”
宗侯爷举起巴掌:“你不娶姜晴,阿暖也不可能再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要打下去,可看着儿子青紫的脸颊,还是没能下去手。
打,早打过了;骂,也骂过了。
这些通通于事无补。
宗侯爷和夫人在出事两日后特意去见过姜暖,姜暖的态度异常坚决,表示她和宗天保的缘分尽了。
宗家夫妇知道,此时绝不能再强求姜暖接纳宗天保。
因此说他们认姜暖为干女儿,将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姜暖自始至终对他们没说过一句刻薄的话,她越是这样,宗家夫妇越觉得对不起她。
“儿啊!这就是你的命!”宗夫人心疼地抱住儿子哭道,“认命吧!认命吧!”
宗天保的心撕扯着,血肉模糊成一团。
在那里,曾有他虔诚安放过的一个姑娘。
他把自己的心搭建成一座小小花园,那里春光明媚,草熏风暖。
他愿意让那个小小人儿在里头嬉笑玩闹,怎么放肆他都能容忍。
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坍塌了,只剩下一堆瓦砾。
他的心死了,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他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喝醉?!
他只依稀记得有人给他喝了一碗汤,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特别像一场梦,混沌迷乱,只剩下一些碎片。
他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周围一团漆黑。
浑身火烧火燎的,胸腔憋闷。
谷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