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嚎叫的背景音中,楚钟鸣神色复杂地看向时越。
“你……”
他本想问什么,可是看见时越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徐瑶瑶同样愕然。
“钟……”又在称呼上卡顿了一下,只是看着时越如今的举动,她却无心去纠缠那些细节,讷讷道,“怎、怎么……”
“……越。”时越体贴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甚至周到地没拆穿楚钟鸣的谎话。
他一边给人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灌着血,一边解释,“凤家少爷从小就是各种补药灵草地吃着,血里就带上了药性……可以救人。”
徐瑶瑶显然第一次听这个说法,愣愣地“哦”了一声,就……信了。
楚钟鸣却蓦地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血腥味……
他的经脉恢复,是因为那药?
……还是药里的“血”?
上界。
伐凤联盟,诸家家主齐聚一堂,众人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其中数地都被红色旗子标出。
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之色。
其中一人愤道:“凤家用心甚是歹毒!在诸城之外设立结界,迫得咱们只取北路!这分明是想在路上设伏,好将我等一网打尽!!楚盟主,我们不能中他的诡计啊!”
联盟诸家之中,以楚韩两家最为势大,其中又以楚家家主修为更高一重。故而,楚家家主楚介,便被推为盟主。
楚介却并不像那人那样激动,而是盯着沙盘,微微凝眸,目露思索之色。
前往凤家栖梧殿的诸条路线之中,唯以北路最为荒凉开阔,不易设伏,本就是他们首选的主攻路线。
可如今……
凤家在其他诸路设下结界,却独独留下了北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戒备。
他思索良久,将视线投向在座一位头发白须老者身上,那是荣家家主。荣家尤擅结界机关一道,这老者又是其中之最。
老者叹息着摇摇头,“……已遣族中弟子前去查看,结界……无甚机巧之处,纯以武元构筑……除以力破之,别无他法……”
结界之道本来是以各种阵法构造,以最少的武元发挥最大的能力,越是精巧的阵法发挥的威力越大,与之相应,阵法越容易被破坏。
可这次的结界,却像是被人不惜武元、只靠最简单的阵法铸成,粗糙至极,反倒是大道至简,除强攻之外,别无办法。
荣老解释之后,议堂中人神色更为凝重。
先不论结界如何破,凤家有一个能构出此等结界的高人,其武道修为……
众人不由望向在场修为最高的人。
楚介沉重摇头,“楚某尚做不到此等程度。”
议堂一片死寂。
正凝滞之时,门却被突然敲响,一个楚家家仆进来,在楚介侧边耳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就连刚才面对那等困境,都神色平稳的楚家家主,听罢之后,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来身,带着座下的椅子发出一声锐响。
“抱歉诸位,家中……有些私事……楚某去去就来……”
楚介匆匆到了这句,也顾不得议堂中人都是什么反应,连忙就往外走。
路上,他甚至不自觉地动用武元,就连一开始引路的家仆都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等到了聆风院外,他却突然情怯,在院外站定了脚,竟不敢推门……
这是他长子的院落。
第一次为人父,他犹记得那皱巴巴一团的小瘦猴子放到他怀中时,他的手忙脚乱。
纵然在武道上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可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而言,他兴许是最没有天赋的那种。
等到长子被凤家人废去修为、毁去经脉,这等重伤之下,又被驱赶到下界……有死无生。
楚介这才惊觉,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对儿子从来都是“你要”“你不能”“你必须”的种种要求,竟无一句温情问候……
也不怪钟鸣……陷入那样的危机,竟然都没有向他这个父亲求助的意思。
屋内,楚钟鸣正跟时越介绍,“我爹他正在议堂呢,估计有什么正事要谈,一时半会过不来……”
“他也很烦那些杂事儿,要是按他的性子,闭关清修、诸事不管,他才乐意……”
“……”
“……他有点严肃,不过你不用怕,他心软得很,其实挺好说话的。”
时越倒是很淡定地听着他啰啰嗦嗦,时不时地点头答应一两句。
显然,楚钟鸣虽然劝着时越别紧张,其实紧张是他自己才对。
时越:……
奇了怪了,见亲爹还这么不安。
又过了会儿,楚钟鸣还是坐不住了,他直接站起身来,道了句,“我先去外面看看……”
楚钟鸣一边说着一边推门,正对上门外站着的楚介。
时·早就察觉门外有人·越:……
要说“你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不知道楚钟鸣会不会信。
门口,父子俩僵硬对视。
还是楚钟鸣先回过神来,他僵硬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爹”字。
然后,又干巴巴道:“我回来了。”
楚介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骤然就看见“死而复生”的儿子,他下意识地就摆出了威严父亲的模样,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