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半晌,莫非竹紧绷着面容,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话落下,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悄然退下。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屋中,莫非竹再也绷不住表情,一眨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
时越放下手里的东西,叹道:“都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呜……哇……”
他不开口还好,这话一落,本来只是默不作声流着泪的莫非竹一哽,几步奔上前去,一头扎进时越的怀里……
——嚎啕大哭。
“教……主!!……呜呜……”
时越叹了一声,一点点柔和了神色,他抬手轻轻按在莫非竹头发上。
小姑娘的头发不像是以前披散下来、或是随便一拢,而是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就像她如今的气质一般——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但是……
时越莞尔,依旧是个小哭包。
他放轻了力道,以一种不会弄乱发型的力气,在她头上轻轻拍抚,耐心地等着“小姑娘”哭完。
……
…………
等郭津消完食回来,屋内一如他离开时候的那样,他也没察觉什么不对,接着和文言文版本账本做斗争……
片刻后,顶着一双蚊香眼求助看向时越。
“时哥……”
他顿了顿,视线转到时越前襟上,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时哥……你衣服……”
……怎么湿了?
房梁上落下一点飞尘。
听见人来、下意识地就藏起来的莫非竹:!!!
回想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简直尴尬到恨不得原地消失。
——怎么能在教主面前如此失礼?!!
时越似有所觉地往上瞥了一眼,莞尔,“……茶水洒了。”
到第二天,郭津才知道莫姑姑回来的消息。
但是等真见到人了,他简直是目瞪口呆僵立在原地。
“姑……姑姑……?”
震惊太过,以至于他发出的语调都有些奇怪,像是鸟类的“咕咕”声。
郭津一直很确定,年轻时候的莫姑姑是个大美人,但是,他这会儿……他知道自己错了,哪要什么年轻的时候,她现在就是个大美女!!!
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之前老气暗沉的深紫暗蓝,而是更为轻快活泼的嫩绿,脸上施了一层薄薄地脂粉,头发松松散散挽在脑后……
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二十岁不止!!
郭津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古装小花旦的扮相,最后只剩下眼前这张脸……
——姑姑,我可以的!!!
啊,他之前还做自己没有主角待遇,但是现在……
——这简直不能再主角了!
只是,郭津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就见莫姑姑一扬手。
后面一群人鱼贯而入,抬着好几个箱子。箱子被放下打开,露出里面的……册子?!
郭津瞬间清醒过来,大惊失色,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这……这些……都是账本?!”
“不是。”
——还好还好……
听见莫姑姑的否定,郭津大松了口气。
“教……”莫非竹顿了顿,看了一旁的时越一眼,然后轻轻的抿了下唇,“……这段时日,你看过账册,对教中的产业,也有些了解。”
她微微垂了眸子,身体绷紧,有点不安地揪住自己袖摆,低声续道:“教主离开后,教中各位长老纷纷离去。我等留下之人,实在能力微薄、且大多不擅此道……这数十年间,教中产业……败落……不少……”
……实际上,当年教主一“死”,教中的人心都散了。
虽说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教主天纵奇才、神功盖世,绝对不可能出事。
但一年年过去,大家伙儿的心都一点点冷下来,早就不抱希望了。
当年的护法、长老一一离去。
她虽还守着这个“魔教”,但也只是想着,这是毕竟是教主的心血……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它败落……
不知道莫姑姑那复杂的心情,郭津只是一听见“教主”这称呼,下意识地一个挺胸、直起身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莫姑姑说的不是他,应该是……“前代教主”。
但是等这句话的意思在他脑中转过一圈儿之后,郭津不由嘴巴微张、眼神也跟着恍惚——
这都叫“败落”?!
它辉煌的时候,得什么样啊?!
不愧是招牌上挂“魔教”的牛逼教派,实力诠释“有钱、任性”四个大字!
郭津那正脑补感慨着,可莫非竹的关注点却不在他身上。
她微微抬头、忐忑觑向时越。
——那表情,跟被抽查“作业”的郭津差不了多少了。
时越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是安抚地笑了笑。
莫非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见时越的目光落在那箱中的小册子上,她连忙解释,“这是近些年,教内收集的江湖情报。”
郭津目瞪口呆:“这么多……我……”
都要看?!
这让他回忆起了高考结束,收拾练习册试卷的场景。
莫非竹转头向他,一改刚才的温声细语,硬邦邦道:“身为我教教主……怎可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这些东西……教主改要熟记于心才是。”
郭津:???
——错觉吗?
他有一瞬间,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做不好、就去死”的威胁来。
明明、之前……还是放养的态度啊?!
那天看见莫姑姑的新形象,郭津受到冲击太大,一时都忘了询问时越的事了。
但是不等他想起来,莫姑姑就飞速给他这位“老乡”任命了一个“护法”的职务,完全不再提“祭坛”之事。
郭津:都是从祭坛上突然出现,怎么还搞差别待遇的?
不过,他很快就没功夫纠结那些了。
事实证明,郭津那天的感受确实不是什么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