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轩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她说,她说她一定要当面谢谢您。”楚老伯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有碍,所以想约您去个清净没人的地方。那个……”
“只怕不便。”陈少轩地打断了楚老伯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令爱如今已为人妇,与我一个外男私下见面实在不妥,既然无事,见面能免则免。至于道谢,那就更不必了。”
面对陈少轩直截了当的态度,楚老伯额头上顿时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一脸纠结,但仍是小声地应着:“是,您说的是。”
当楚老伯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客舍时,一辆平顶马车已经绕到了临近客舍东边的小巷里,厚厚的青呢布幔将里头遮的严严实实,身穿深蓝绢布的车夫看见楚老伯,忙下车扶他进了车厢。
车厢里端坐着一位身穿素淡米色襦裙的少妇,头上插着一只样式极简,玉质却雪白盈润的镶金玉步摇,她一见楚老伯,一双迷雾般水灵灵的美目倏地闪出异样的神采。
“他可应允?”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黄莺一般清澈动听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楚老伯垂下头没有言语,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果然……”那少妇悠悠地叹了一声,眼帘里迅速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凄美动人,“我本就存着一丝非分的念头,三年了,他却还是那样。”
她从袖中轻轻地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摊上双膝上。丝帕上绣着一株空谷幽兰,边上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句诗词“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她痴痴地望着丝帕,不一会,一滴豆大的泪珠儿滚落了下来,润湿了丝帕的一角。
“珊儿……哎!”楚老伯愁眉苦脸地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爹,三年前,我楚云珊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卖唱女,险被恶霸欺辱,是他奋然不顾得罪权贵,出手相救。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他的样子,年少俊朗,器宇不凡,一身雪白的儒生襕衫,是多么的风采奕奕。
我也曾痴心妄想过,他是不是对我别有一番情意。我自然知道以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我只是……只是想,能作为下人服侍他,这与我,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可而后……”
说到这儿,楚云珊哽咽着,豆大地泪珠儿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停了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低声道:“如今他前途尽毁,而我也已是残花败柳,我很清楚,这辈子欠他的债已经永远还不清了,可是,我仍然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珊儿,你别说了,别说了。”楚老伯眼角闪起泪光,他抬起布满老茧的大手捂着脸,难受地呜呜哭了出来。
“……也是,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楚云珊闭上了泛红的双目,如同呓语般轻声说道。
过了片刻,待她再睁开眼时,情绪已经平复了。
“走吧。”她带着一丝惆怅,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高声嘱咐车夫。
“去哪儿?”楚老伯忙问。
“自然是去上香了,我本就是以这个名头出来的。”楚云珊嘴角微微上扬,嘲讽式地冷冷一笑,却不带一丝笑意。
“哎~!”伴随着楚老伯的叹气声,马车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小巷。与此同时,身为话题中心的陈少轩则简单收拾了行礼,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