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门窗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残梁断瓦上积着厚厚的泥灰,沿着街边的窗棂上布满了灰白蛛丝,里面漆黑一片,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里好安静,都没有人。”钉子看了一下周围,虽然眼前这巷子并不算短,但接连的六七个宅子都蛛网尘封、阒无一人。
“走吧。”杨天宁淡淡地说了一句,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一进门,一股极浓的陈腐发霉之味迎面扑来,中间还夹带着少许腥臭。
“好难闻!什么味道啊!?”钉子揉揉鼻子忙叫道。
“别叫了,十年没人的屋子,味道能好到哪里去?!”章爷拍了拍钉子的肩头,点着蜡烛,率先穿过外院走进了正屋。
正屋空旷的很,一应家具不知都去了哪里,只剩下灰白色的土墙,偶尔噗噗往下掉着粉灰。地面上几处已经发黑的血色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倒也不这么可怕。
“就在这里么?”杨天宁看向刘大伯。
刘大伯摇了摇头:“这宅子阴气最重的地方应该是在卧室,那屠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破门而入杀人分尸的,王员外一家几乎都是惨死在卧室。当年我也是参与此案的仵作之一,我记得当时我们一伙人一进去,整个卧室就跟地狱血池一般,到处都是血!王员外被割下的头颅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被切碎的肢体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整张床,那真是……咳!满屋子冲天而起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我们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当场就给直接吓晕了,事后听说他昏了三天才醒。我们其余人都是直接跑到外面去吐了。哎!我也是老仵作了,可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如今都过了十年,还是记忆犹新。现在一旦偶尔回想起来,整个晚上都别想睡好觉了。”
“……走吧。”杨天宁默然了一会,带头走进了正房东侧的卧室。
一进到卧室,里面的气氛果然与外面不同。时隔十年,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腐臭,一条条暗红发黑、交错成蜈蚣状的血迹蔓延铺遍了整个地面,墙面上交错着无数斑斑血迹,架子床的木渣碎片迸开四散,残缺不全的立柱上尽是发黑的血污,断裂的围栏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只剩下一道道干枯黑紫的木片,也不知是不是被血染的,细看上去,木片上布满了一丝一丝脉络分明的猩红色。
整个屋子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氛,仿佛那些惨死之人的魂魄并未离去,依然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而这种血腥的脉息从十年前惨案发生的那一晚,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众人皆沉默了下来,连向来话痨的钉子此时也不敢作声。明月年纪小更不经事,心下正在惶恐,抬头一看,却见正站在她身边的陈少轩很是沉稳镇定,忽然又有些心安起来。
“时间快到了,夏姑娘,你把锦盒拿出来。”杨天宁的声音也依然如往常一般和悦清澈,仿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泰若自然地摇着扇子,白衣翩然、风姿潇洒地挺立着,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仿若是那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的世外仙人。
明月心下更安,她不声不响地取出锦盒,在微弱昏黄的烛光之下,努力掰开盒盖,可她使劲了全力,盒盖依然纹丝不动。
“金爷……这怎么办?”明月又急又怕。
“别急,可能时辰未到,再等一会。”杨天宁不慌不忙地说道,声音始终沉稳如一。
夜色很快就越发地黑沉,白色的月光透过破朽的窗棂,飘进了几缕幽光,可这幽光一入屋子,竟也似带起了一丝血色,分外的惨然。门外隐隐响起悉悉索索细碎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风声,幽静的夜空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尖叫,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小丫头,你再试试。”在众人一片沉默中,杨天宁的声音再起温和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