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经行也不废话,转身下了城楼,向着镇中心的驿站大步走去。今夜,他得好好思量一番,若真失去了陈少轩一行人的踪迹,下一步他该如何是好。
与任经行此时沉重的心情不同,明月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从未见过的黄土高原,心情很是激动。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沟壑纵横的土黄色丘陵,破碎干裂的黄土层高低交错,低处沟谷纵横,高处怪石奇形,偶有经过峡谷,随处可见两岸秀峰林立,姿态万千,川流不息的河流或是平静和缓,或是怒涛奔腾,千姿百态竟无有相同。
“好美啊!”明月忍不住赞道。
“这里的景致与京城里果然大相径庭,见惯了江南秀丽的山水风貌,如今置身沟壑交错的黄土坡地,真是别有一番异域的滋味。我虽在书中读过不少关于大同这一带的风貌,可身临其境才发觉,书中再好的言语,也无法表达眼前美景的十分之一。难怪我师傅喜欢云游天下,还说书中虽有乾坤,可唯有亲历,方可感悟天然之境。”陈少轩轻轻地说道。
杨天宁扬了扬眉目,嘴角挂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自古以来,文人皆着眼于寒窗苦读,宋真宗《励学篇》更是直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不到傅老先生的见识倒是非比寻常。”
“足不出户,安能见识大千世界之真面目。”陈少轩正色道。
“哈哈哈!说得好!”章爷大笑起来,“陈公子,你这书生我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章叔,你为啥不喜欢书生?”钉子一边赶车,一边还不忘记回头,好奇地打听道。
“……”章爷一时语滞,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杨天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却也不道破。
几人星夜兼程,很快离开了山西境内,向着更西北的延绥进发。不出几日,满目的叠嶂山峦和沟壑起伏的黄色丘陵便不见了踪影。
放眼望去,广袤的荒漠草原近在咫尺,待经过了几处简陋的驿站和茶肆,那蜿蜒曲折的官道上,过往的行人越发稀少。等到又一日太阳西下之时,马车已经离开官道,步入了一望无际的荒漠草原。
“终于又回到西北了,这地方的景象,我都有快二十年不见了。”章爷颇为感慨地叹道。
林叔一言不发,可脸上的表情分明也带着几分怀念。
明月将头伸出窗外,只见碧蓝色无边无际的天空中群星闪耀,东边银白色月亮悄悄升起,而西边的太阳舍不得落幕,似一只金灿灿的圆盘,悬在天际线之上,依然散发着金色的、温和的光芒,好一个日月同辉!
而马车驰骋的这片荒漠草原,竟与那天空一般,是那样的宽广寂静,不见人烟,唯有蔓长的野草和四下分散如豆的一丛丛低矮灌木。
这些野草远远看去是黄色的,及近了又变幻为一丝薄薄的浅绿,随着马车的行进,那一块快黄绿色接连不断,似地上铺着无边无际的彩色绒毯。一片片不知名的白色、粉色、紫色、嫩黄色的小野花点缀其中,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之下,生动鲜活地似一幅绝美无边的金箔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