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映出火一样的殷红,轻薄得如同纸片的云朵如同掉进了红色染缸,带着一抹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大红,洋洋洒洒铺散开来,乍的一看,仿佛那天着了大火,烧得无边无际。
渐渐地,那耀眼得几近妖冶的火色渲染进深沉的暮色,终是不得不偃旗息鼓,坠入一片黑暗的虚空。
不一会儿,一轮圆月渐渐从厚厚的云层中冒出了一点头,带着没有半点温度的惨白色。虽不是血月,但太阴星渐升,北斗星顺移,身掌炎月印的明月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阴冷之气顿时浓郁了好几分。
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襟,目光透过半遮的窗户,向着远处黑压压的殿宇眺去,却依然不见小申子的身影。
这么晚了,蓝道行看来今日是回不来了。只是这小申子一去大半日也不见人影,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明月暗暗想着,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她又等了片刻,眼见着满月高升,四下里寒气渐起,终是低叹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子,朝着自己的左配殿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忽觉背后一阵凉意,明月惊讶地发现自己那道被大殿火光所映射在地上的影子徒然间大了好多。
明月心中大惊,但骇然之际又思及此处乃宫中道观,虽殿内无人,但四周仍有兵士把守,总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事,于是不由得出声喝道:“谁?!”
“呵呵,小王道长不必惊慌。太后娘娘说,上次与你在慈宁宫中相谈甚欢,所以这次得知小王道长你再次入宫,便特意让老朽来请你过去聊聊家常。”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明月身后响起,那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待明月转头看去,却分明看到说话之人的嘴角挂着一抹还未及收回的嘲意和冷然。
原来是他……慈宁宫的吕公公!他来干嘛?!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不用她特意动用炎月印,眼前这位老公公内心的恶意便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向她直面扑来。
明月的心思急转直下,然而经过方才陆炳的洗礼,她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位老公公的畏惧已经不复从前了。
于是,她平静且恭敬地朝他行礼:“原来是吕公公大驾光临啊。”
“呵呵,小王道长虽入宫不久,对这宫中上上下下倒是熟络得很,连老朽这等下人的名讳都能记得住。”吕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吕公公自谦了,您乃太后娘娘最信赖最得力的属下,在这宫中又谁人不知呢?之前我初入宫闱,还未能得知您的大名,实在是我的过错,还望吕公公见谅。”明月说罢,又躬身向着吕公公行了一礼。
吕公公心中微讶,这小丫头上次虽然外在表现的很是平静,但他依然能看得出她内心的慌张,怎么这次他却感觉不到她的异样情绪?莫非这小丫头以为自己有了陶老道这座靠山,就安全无虞了?
吕公公心中冷笑,但念及自己现身之后,这小丫头对自己言语和行为上还算是恭敬有加,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倒也不好就地发难。
于是,吕公公手一扬,淡然说道:“既然小王道长知道老朽,那老朽就话不多说了,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