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算话?”容叶氏咬紧一口银牙追问。
“自然。”他笑着回应。
容静秋住的这间东跨院经过了两天的收拾,处处都透着温馨,她这才觉得像是人住的地方,以前也不能说不好,但估计那是容静冬会喜欢的布置,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全身要起鸡皮疙瘩。
这两天容静冬没有再挑事,最好她能一直这样下去,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姑娘,顺才在外面有事要禀告。”林兰儿掀帘进来低声道。
容静秋正在拟招待客人的名单,闻言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顺才正是柳志轩给她安排的小厮之一,遂道,“让他进来。”
林兰儿这才出去传话。
梅儿侍候着容静秋穿戴整齐,“这两天他们在门上那边当差,那门子得罪过姑娘,如今怕姑娘找他的麻烦,倒是对他们颇为照顾,日子并不难过。”
初来新地方,她也没真闲着待在屋子里做绣活,而是出去与不少人打交道,对这府里的人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不但是她,林兰儿也钻营得深,尤其是二房的小厨房那边,现在不少人都跟她称姐道妹的,听说还有个厨娘说要认她当干女儿,总之林兰儿比她还吃得开。
稍稍不太适应环境的居然是竹儿和菊儿二人,不过这两人有姑娘护着,倒也没有人敢小瞧,当初回府的时候,她就想过建议姑娘不要带这二人进府,后来想了想,这样做好像不太厚道,遂这话就没说出口。
“日子好过就得了,而且门上那边也算是好差事,你给柳管事传个信,多给他们发点月银,这活动也是需要钱的。”容静秋一向对身边人颇为大方。
这府里的人事盘根错节,他们能混到门上那边当差,可见脑子也是灵活的,不花点钱,人脉是建立不起来的。
梅儿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没有多时,林兰儿就领了那叫顺才的下人进来。
那叫顺才的下人长得很是一般,扔在人群里也不起眼的那种,不过为人颇为机灵,知道跟着三姑娘到侯府来是个机会,遂一同来的三个小厮中,就他最先混出头来。
以前在庄子时见过容静秋,现在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再见三姑娘,他的头垂得更低,不敢抬头乱瞄。
容静秋却是颇为和气,一看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遂让竹儿给端些吃的进来,这个年纪的少年颇为能吃,估计肚子时常都是饿的。
顺才谢过容静秋的赏,看到那吃食两眼都放光,抓起来就吃。
这举动让林兰儿当场就笑了出声,打趣道,“你急什么?饿死鬼投胎啊。”
容静秋看了眼林兰儿,意思是要她说话别太刻薄。
顺才却是笑了笑,半点也不在意,若自己吃东西的蠢相能入得姑娘的法眼,那也算是造化。
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取悦众人之后,他这才说道,“大夫人那边来了个神秘人……”
容静秋伸手示意梅儿亲自出去守着,莫让人偷听了两人的谈话。
然后招手让顺才上前一些,她神情严肃地道,“怎么说?”
“奴才是在门上当差的,那天夜里,我看忠叔半夜起身,哦,这忠叔就是那天被二夫人责罚的那个门子……”
容静秋没有吭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忠叔起来后,就悄悄给人开了门,奴才那天被尿给憋醒了……”说到这里,顺才赶紧打自己一巴掌,“奴才说话粗俗了。”
容静秋才没心思管他说得粗俗不粗俗的,“后来怎么了?”
顺才见姑娘没有责罚的意思,这才继续道,“奴才就跟在后面,看到忠叔悄悄领了人进来,后来接人的是大夫人身边的丁香姑娘……”
丁香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容静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护国寺的时候与这丁香姑娘打过交道,没想到这人还是容叶氏的心腹,混得还不错嘛。
“奴才悄悄地跟在后面,见到丁香姑娘把这神秘人领进了后院,奴才当时怕被人发现,所以没敢跟过去。”
侯府对于前后院管理得十分严格,若没有后院的传召,外头的小厮男仆一律不准靠近后院,抓到必重罚。
容静秋也没想要让这十四五岁的少年去冒险,能跟到后院门口都算他有本事了。
正想说给他打赏,没想到这顺才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喜。
“奴才当时就想着来回禀姑娘这事,后来奴才又转而一想,转头就去盯紧了大夫人那边的人与门子的接触,结果一直没有等到那神秘人的离开,这人不走,就一定还在府里,柳管事那会儿老要奴才多动脑想一想,奴才就想哪里能藏人?总不能把个大男人藏在后院吧,若是暴露出来,大夫人不就首当其冲了?”
这话有道理,后院住着的是女眷,对男女大防很是严格,重要的是容叶氏还有个小女儿没嫁,她若敢留男人在后院,万一传出什么风声来,她的女儿也不能独善其身。
这顺才让容静秋越看越顺眼,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能做到这程度,可见柳志轩当时花了多少心思,估计没少让他背容家那庞大复杂的人事表,她光是想想也头皮发麻。
这也不奇怪他能一眼就认出丁香来,还能明确无误地知道她是哪房的下人。
“奴才就去留意有没有新来的粗使奴仆,侯府一般用的是家生子,新人一般会安排在那些家生子不愿意待的地方,结果,奴才真有发现。”
通过顺才的话,容静秋这才知道马厩那边添了两个新人,还有洒扫那边也添了个人,不过依顺才的观察,马厩那边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来找大夫人的神秘人。
“奴才就只发现了这么多,不过现在顺风和顺水都盯着那边,一有消息,奴才就来给姑娘禀报。”顺才腆着笑脸道。
容静秋笑道,“你做得很好,我已经让柳管事给你涨月银了。”看到顺才高兴的样子,她这才与林兰儿道,“去拿十两银子出来赏给顺才,这钱是你应得的。”
林兰儿虽然不管姑娘的账,但支些零花银子她还是有权限的,于是赶紧就去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亲自交给顺才。
顺才当即跪地千恩万谢,当下更有动力去办差事,在来之前,他没想过姑娘会赏这么多银子给他。
容静秋这才道,“去吧,记得财不露白。”少不得亲自提点了一句。
“姑娘放心,奴才晓得。”顺才的爹娘都是庄子上的庄户,有这银子也不会乱花。
容静秋这才让林兰儿将人送出后院。
有神秘人来会容叶氏,到底会是什么人?
她托着腮坐在罗汉床上苦思冥想,一时间如猫抓线球一般找不到头绪,心里顿时一阵烦躁,起身在屋子里兜来兜去。
梅儿见状,忙道,“姑娘先别急,这一急就更不得法。”上前去扶着容静秋重新坐下来,看到菊儿端来了冰炖雪梨,于是忙奉到容静秋的面前,“姑娘喝些去去火。”
容静秋这才接过碗轻舀几口喝了起来,心里有事,嘴里吃龙肉都没味道,“你说什么人会这么神神秘秘地来找容叶氏?容叶氏还不得不留人下来?”
“肯定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抓到把柄了。”林兰儿一屁股坐到脚踏上,抬头看着容静秋继续道,“大夫人这人一向不安好心,她做的坏事都一箩筐这么多了。”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反正这大夫人在她眼里就不是好东西。
“姑娘不知道,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没几个说她好的。”她忙把自己听来的八卦说出来,最后总结了一句,“虽说大夫人管着这个家,但这个家里还是记恨她的人居多。”
梅儿笑道,“这管家说是好听,但不患寡而患不均,怎么做都会落人埋怨,依奴婢说,也不算是新鲜事,下人的记恨,大夫人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更不会为此受人要胁。”
“那谁想天天被人在背后咒骂?”老实巴交的竹儿顿时来了一句。
“就是啊,谁都想着天天叫人记住自己的好,让人歌功颂德呢。”菊儿声援好姐妹。
这下子,话题彻底跑偏了,容静秋放下手中的碗,揉着额头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了起来,当然还是声讨容叶氏的不道德。
“大夫人这人不但暗害我们姑娘,她不也连她自己的亲闺女都坑?太子妃估计现在都快要恨死她这个当娘的了,什么药不找,偏找了个神神叨叨的何道婆出的劳什子神药,这下子好了,搬起石头砸了她闺女的脚……”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到神经,容静秋突然猛地从罗汉床上坐起来,两眼看向说话的林兰儿,严肃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