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轻拍了一下冯得保的肩膀,对他的办事能力甚为满意。
拒绝会面是容静秋想了又想之后做出的决定,她总觉得自己不能以女装的样子去见赵裕,不然命运的齿轮估计又要转回与上辈子的一样,那就不是美事了。
她如今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抓到人一劳永逸,目光又看向纸上写着的容叶氏那三个字上,虽然现在这大伯母被父亲派去的人看管起来,但管家多年,这大伯母在府里的人脉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那人要出城,怕还是要再找上容叶氏。
她拿起毛笔将容叶氏三个字重重地画了个圈,然后才谨慎地将这写了不少名字的纸张投进火盆,看到它化为灰烬,她这才放心。
毕竟以前给齐侧妃画圈圈的时候,她被赵裕给抓了个现形,那事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所以她现在养成了思考过后就要毁尸灭迹的行为。
所以她又到前院去找父亲容澄。
容澄最近都忙得没有时间涉足后院到妻妾处,书房的门一天也没有关过,里面时常有人进进出出。
容静秋过来的时候让人通报过,所以等她到书房时,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幕僚或者生人,看样子是提前清场了。
“怎么过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理这些杂事吗?”容澄没好气地道,他现在没心思教导儿女。
“女儿突然有一个想法。”容静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容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示意大女儿继续说下去,最近事情太多,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太子那边虽然没有责罚他,但他却觉得不得劲儿,而且太子妃侄女那边还不消停,都被他抓到好几次私传消息给大嫂容叶氏,这母女俩真是,让人都不知道说她们什么好。
“爹,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引蛇出洞。”
听到大女儿这话,容澄顿时来了精神,“详细说说。”
容静秋把她想了半天才想到的法子详细与亲爹说了起来,这人必须要由他们家率先抓到,这样才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至于妇人家的迷信之举,在这些大事面前,倒是不值得一提。
容澄听得很仔细,一边听一边打量这大女儿,头一次可惜这个女儿不是男儿身,若是儿子,他肯定细心栽培,这天份与悟性比嫡长子好太多了。
嫡长子不是不好,就是妻子容金氏太惯着了,万事都纵着他,这就养成了他有几分刚惕自用的性格,而且半点委屈也受不得,不就是娶了个不合心意的媳妇嘛,这吹了灯哪个女人不一样?偏他却拎不清。
至于庶子,刚惕自用是没有了,但却自卑庶出的出身,胆子也不大,万事按部就班,书念得不好不差,但为人上没什么魄力。
时至今日,他这俩亲儿子都不是那么地让人满意。
反倒这个大女儿,却能时常给他惊喜。
“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他一锤定音。
容静秋这才起身,“那女儿这就回去了。”
容澄点了点头,一会儿后又唤住大女儿,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跟你娘说一声,等会儿我到正房去用晚膳。”
容静秋眨了下眼睛,笑道,“女儿一定传达。”
她一回到后院,就直接去了正房,一进去就看到容金氏正在理账,面前堆的账本老高了,看容金氏的样子,估计现在还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这管家是个辛苦活,也是个脑力活,一个偌大的府邸要运作起来并不是易事,而且还要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那就更难了,绝不是跟打理嫁妆一般。
容金氏当年出阁时,估计外祖母有教过,可这都将近小二十年过去了,容金氏当初学的那些还剩多少,那就天知道了。
“三姑娘来了?”花嬷嬷一转头看到容静秋,忙起身相迎,身为二夫人的左膀右臂,她也同样不得闲。
容金氏这才抬头看向女儿,“吃晚膳了吗?没吃的话待会儿留下来陪娘一块儿吃……”
“爹说他要过来用晚膳。”容静秋一面拿起最近的账本翻看起来,一面抛下个重磅消息。
容金氏与花嬷嬷都愣住了,侯爷很少主动说要来正房用膳,大多都是容金氏遣人去请,然后他不得不过来。
花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忙欢天喜地的与容金氏道,“夫人,这可是大喜讯啊,老奴这就去加菜单子,夫人说加什么好呢?”
“他过来用膳算什么大喜事?”容金氏口是心非地道,不过还是亲自拟了菜单子让花嬷嬷赶紧吩咐小厨房去做。
容静秋却突然拿着账本到容金氏的面前,“娘,这笔账支出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我刚还看过。”容金氏道,不过想到大女儿旺自己,遂还是接过来看了看,但看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容静秋伸手指了指数字,“这支出的银两不符合上面记载的用途,娘不知道外面的行情……”她把外面的行情跟容金氏提了提,然后总结了一句,“这账是新近做出来的,是个样子货,拿来糊弄人的。”
每个管家的人都有小金库,这是很正常的行为,然后为了平账都会另做一本账,不懂行的人是看不出名堂来,很不巧她管过庄子,而且还有生意往来,这些小手段就瞒不过她的眼睛。
换成是其他人做假账,她未必会揭穿,但这个人是容叶氏,那不好意思,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痛打落水狗。
容叶氏越是凄惨,她就越高兴,要不然她对不起上辈子一直渴望有个孩子的自己。
容金氏先是错愕,随后就是震怒,怪不得容叶氏这么爽快地就把账本交出来,原来是给她看假账糊弄她。
“好你个容叶氏。”她怒得大力拍向桌子,“这是想把容家给蛀空了。”
容静秋在一旁凉凉地道,“那不出奇,如今还有祖母在,她还能捞着这个权利,等祖母百年之后,这家还不得交回给二房,到时候侯府的泼天富贵跟她就没关系了,她现在不捞还待何时?二十年了,估计也捞了不少。”
她的父亲承爵,就要继承最大的家业,这是容家传下来的规矩,目的就是为了家业不分散,能代代相传。
所以大房恨她父亲不是没有理由,爵位也好,家业也好,都得拱手让给二房,大房能得到的不多。
她顺手又拿起了一本账册翻了翻,真真是哪哪都是漏洞,这大伯母该有多小看她娘啊。
“这是每年各处该交的银钱,这上面记载的比应交的少了一半。”
她直接点了出来,毕竟她住的那个庄子也要每年给府里交银钱,这些都是她经过手的,那各处大概要交多少,她心里门儿清。
容叶氏的人每年过来收银钱都会仔细核对,出错的概率很少,那少了一半的银钱到哪里去了呢?
嗯,这是个好问题。
她笑眯眯地看向容金氏,“娘啊,该拿起您当家主母的威风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您不打算烧一烧吗?”
容金氏却没有女儿这般乐观的心性,她一想到容叶氏借着管家的名义一点点地私吞府里的银钱,那怒火就止不住地上升,直烧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容金氏的脑子没有女儿转得快,她现在是恨不得撕了容叶氏,“对,我现在就去找你大伯母理论,让她把吞下去的都给吐出来。”
说完,她火急火燎地就想直接去找容叶氏。
容静秋不由得扶额,嗯,她太高看她这亲娘了,遂伸手拦住她,“您打算单打独斗?”
“不然呢?”
容静秋哭笑不得地把她按坐下来,循循善诱地道,“这府里现在是你一个人的了?”
“怎么可能?你祖母还健在,谁敢提分家?”容金氏瞪大眼睛道,她是恨不得赶紧分家各过各的日子,可这只能想一想,一提分家,容傅氏会当即把她给撕了。
“那不结了,既然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那其他人也该动一动。”容静秋给她支主意。
一个人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那其他人肯吃这个哑巴亏吗?
“你说的是?”容金氏被女儿的话给触动了,心思转得也飞快,再看眼前的账本,她突然就悟了,“明儿我就把你三婶和四婶都给请来。”
容静秋听到外面传来父亲容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遂将容金氏转了个身面对门口的方向,“娘啊,您最该拉拢的助力来了,您确定就此放过?”
男人虽然不管中馈之事,但有没有他撑腰那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