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这话,容澄反驳不了,带着怒气去把那几个书童都审了一遍,这才听到了详细的版本,这下子更是怒不可遏。
他前脚刚申斥了表妹,后脚表妹就拿他儿子来出气,这是对他意见吧?
“去,把傅姨娘带到正房来。”他冷着脸下命令。
傅姨娘还在悲春伤秋,并没有发现儿子没回来,所以当看到表哥的人过来,她还以为是表哥回心转意了,特地打扮了一番,也没有多问就跟了过去,可是越走越发现不对路,这是到正房的路。
她与容金氏不和,本来小妾得早晚请安侍候嫡妻的,但是容金氏曾经开过口说不想见到她,表哥那时候也宠自己,她吹了吹枕头风,这早晚请安以及侍候嫡妻的差事都全免了。
最后形成了王不见王的局面,当然宁安堂例外。
她初时以为是这些人传错了令,后来才发现真是表哥让她过去的,顿时,这心拔凉拔凉的。
另一边厢的容静季一直待在宁安堂侍候祖母容傅氏,看到天色不早了心里也记挂着弟弟的伤,于是拒绝了在祖母处吃晚膳,急急赶了回来。
这下子才发现亲娘和弟弟都不在,此时都在正房。
她顿时心里叫“糟”,看来事情是闹大了,遂连歇口气都没有,急急地往正房奔去,路上还让人通知祖母容傅氏,现在能救亲娘的只有祖母。
她赶到时,正好听到亲娘狡辩没有打弟弟,她可以想象到亲爹的脸色得有多难看?
果然,亲爹怒不可遏地道,“你到现在都还在狡辩?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你也下得去手?表妹,这些年我竟看不出你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表哥,我没有,我真没有,我可以发誓……”
“侯爷,本来这是你俩表兄妹的事情,我是不想插口的,但她既然进府做了小,那就是个妾,一个妾有何资格打府里的少爷?这可是犯了规矩的。”
嫡母趁机踩两脚,拿规矩来说事,这些话到了祖母容傅氏那儿也是说得通的。
通报后,她这才走进去,给亲爹和嫡母都分别行了礼,目光看到跪在地上的亲娘,遂也跟着跪下来,“爹,母亲,姨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没有打你弟弟……”傅姨娘垂死挣扎着。
“姨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承认?”容静季劝道。
傅姨娘顿时大哭出声,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容金氏在害她。
最后闹到了容傅氏过来,傅姨娘这才停了泪。
容傅氏沉声问清楚来龙去脉,狠狠瞪了一眼傅姨娘,不争气的东西,拿自己的孩子来出气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容金氏拉下去自己上位才叫真本事。
傅姨娘缩了缩脖子,不敢跟姑姑对视。
容金氏朝二儿子道,“这事是你表妹做得不对,但这妻妾之间也不能太过于偏颇,不然谁心里都不好受,老二家的,我说的没错吧?”
容金氏咬紧一口银牙,这话里有话,听得她能受,但婆母问话,却又不能不答,“婆母说的是。”忍这口气她险些忍出内伤。
容澄看了眼妻子憋屈的样子,难免心软了些,于是站出来道,“娘,现在不是妻妾的问题,而是表妹一个妾室打府里的少爷,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这话戳中了容傅氏的肺管子,当年她为妾时也听过这样的论调,就因为这样,她的大儿子才被养废了。
不过现在二房当家,又是娘家侄女有错在先,于是握紧手中的椅把手,“那你说怎办?”
“以后哥儿就交给他母亲照顾,表妹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容澄冷静地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姑姑,儿子就是我的命啊……”傅姨娘没想到表哥会如此狠心,把儿子从她身边夺走交给容金氏。
容傅氏看到儿子认真的样子,这回没有多说什么,就道,“也好,这教导孩子也是嫡母的责任,老二家的,以后你多费心便是。”
看到傅姨娘还要闹,她一把拉住她道,“你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跟我到宁安堂去念念经吃吃斋去去这浊气。”眼神示意容静季上前来搀扶她。
容金氏看了眼容傅氏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紧一口银牙,也好,既然把这庶子养在她膝下,就别怪她日后教得他不认亲娘。
容静秋回来后到正房去报道的时候,听闻了整件事的经过,饭桌上又看到亲爹满是歉意地给亲娘夹菜,容金氏这回不硬梗着脖子不接受,夫妻俩的感情似乎直线上升。
她看得真的有几分心惊,不过,亲爹在,她倒不好说什么。
饭后,她去看了下那个庶出弟弟,上辈子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她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容鹭的心情正失落,离开生母来到嫡母这里,他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加之身体又不适,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
异母姐弟俩第一次见面,容鹭有些闪躲地避开容静秋的目光,而是局促不安地想要起身见礼。
容静秋按住他,“身体不适就不要折腾那些虚礼了,如今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容鹭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要道谢,遂又补了一句,“谢嫡姐关心。”
“喊我一声三姐姐便是。”容静秋觉得没有太必要拘泥于嫡庶二字。
容鹭见她和气,这才胆子大了些许。
容静秋关心地问了几句,然后拍拍她的手道,“不用太担心,你娘有祖母护着不会出事,安心在这里住着,先把病养好,知道吗?”
容鹭的世界里,亲娘是暴躁的,亲姐虽然关心他,但脸上时常是淡漠的,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温柔,他不由呆呆地看着容静秋。
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容静秋不忍心说重话,关心了两句就退了出来。
容澄已经到前院处理公务,她径自到了容金氏的房里,看到亲娘还在那儿与账册奋斗,她不由得叹息一声,她娘真不是管家的好手。
她上前一边帮忙,一边道,“娘,你打算如何养傅姨娘的儿子?”
“就那样养呗,反正府里又不会缺他吃的喝的穿的。”容金氏不在意地道,她是不会跟女儿直说要把容鹭养得不认亲娘这样的话。
容静秋皱了皱眉,不过看容金氏现在的样子,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毕竟这是积攒了十几二十年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换成她,也过不去心里那关。
所以,她不能苛责容金氏。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句,“娘,您得小心傅姨娘的反扑。”
容金氏挥挥手道,“她一个姨娘还能干啥?这次是容静季那丫头把你祖母给请来,要不我早就收拾她了。”顿了顿,不屑道:“以前瞧着容静季那个丫头还不错,现在才知道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一路货色。”
对于坏了她事的容静季,她现在是直接给记恨上了。
“女儿维护亲娘不是正常的吗?”容静秋客观地道,“换成是我,也会拼了命维护您。”
容金氏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许,拍了拍女儿的手,“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那些没良心的。”
至于谁没良心,她没有细说,不过容静秋听出些许味道来,八成说的是容静冬。
容静冬现在还在跟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她脾气本来就暴躁,跟着学规矩少不得会出口抱怨,说些不经大脑的话,然后就被人学到了容金氏这里。
这才让容金氏对这个小女儿有了些许失望,母女俩之间有了些嫌隙产生。
想明白后,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可以为全天下任何人说好话,惟独不会为容静冬说上半句。
“娘还是听我的,派人盯紧傅姨娘的一举一动。”
容金氏觉得大女儿是小题大做,于是有些敷衍地应了声,表示会让花嬷嬷安排。
容静秋也不多劝,告退回了东跨院。
一进到屋里,她就把林兰儿给招来,“给你个任务,你现在开始紧盯着傅姨娘的举动,她每天见了什么人都要跟我报备一声。”
正房那边的事情闹得很大,林兰儿自然是听说了,遂一听到自家姑娘的吩咐,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她盯得死死的。”
容静秋这才挥挥手让她退出去到外面去活动。
就如容静秋所料一般,傅姨娘哪肯吃这个哑巴亏?
“既然从我身边夺走了我的儿子,就别怪我对付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