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却是隐晦地看了眼大千岁,在这桩婚事定下之前,大千岁在御书房与父皇谈了一个多时辰,具体说了什么,没人能打听得出来,但他却是隐隐地猜到什么,他这个大哥可不是省油的灯。
以为他真与额尔泰勾结,那就是只看到表面,真正幕后掌控的人是父皇,连太子在这件事上都没有知情权,大千岁是奉旨与额尔泰“勾结”。
大千岁此时心里却是痛快不已,对于当初逼死妻子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阴暗的目光里潜藏着一抹疯狂。
容静秋不由得感叹一声这皇家子弟的演技是真的好啊,一个个的其实面和心不和,却还能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尤其是太子和大千岁,这对近些年实力相当的兄弟,此时却能给彼此敬酒,没让人看出半点不和的迹象。
突然,皇后的声音响起,只见她笑看向朵拉公主的方向,“朵拉公主,你身边的女子不是漠北人吧?”
容静秋的头皮一紧,这会儿她不待朵拉公主开口,抢先跪下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女子乃定远侯之女,奉玉安公主的命令招待朵拉公主。”
短短一句话就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给说明白了,源头在玉安公主身上,皇后可不能随便给她扣帽子。
朵拉公主正要说的话被容静秋给截胡了,心里颇为不爽,暗暗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容静秋,然后才笑道,“正是呢,容三颇得我心,这段时间招呼我看了不少京城美景,品了不少京城美食,皇后娘娘,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恨不得她能成为我的嫂子。”
容静秋的面容一僵,此时她知道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了,朵拉公主说出了最终目的,她暗暗攥紧了拳头,不能慌,此时她若是自乱阵脚,那一切都玩完了。
“公主说笑了,小女何德何能能成为您的嫂子?”容澄安抚地看了眼暴躁的妻子,立即出列道,“小女早已定下了亲事……”
皇后还没有发话,朵拉公主却是笑着看容澄,这人一看就是容静秋的亲爹,“定远侯是吧,我听说你们大安王朝的女子定亲都要三书六礼,这个过程是不能省的,敢问容三是否已经走完了这个过程?男方家正式下聘了吗?”
这些成婚的习俗,朵拉公主是不知道得这么详细的,但有一人却是知道,而且还有人脉能把她定亲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那就是额尔齐。
容静秋转头看向额尔齐,只见到对方朝她嗜血一笑,一副你逃不了的样子。
同一时间,薄景然这时候才从码头接到家中的使者,只见这使者一身的伤,明显是九死一死才逃到了京城。
薄小叔见状,眉头紧皱,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那使者是家中的老仆,身上带有薄老太爷的亲笔信,这也是薄小叔坚持一定要等到这封信才能到容家正式下聘,这会儿他却顾不上看这封信,而是问询这老仆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这老仆却是抹了一把辛酸泪,将他在路上遇到了水贼,然后被对方掳到山寨去关了起来,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而这封信他一直缝在里衣里,这才能保存完好。
再然后就是他如何千辛万苦地从水贼那里逃出来,身上再无分文,这一路都是靠乞讨才能进京,所以这封家信才来得这么迟。
薄小叔叹息一声,只能骂那些水贼太猖狂。
薄景然却是详细地问了这老仆其中的一些细节,这老仆也一一详细回答,不过对于绑架了他的水贼是长啥样的,他却是答不上来。
“老奴哪敢暴露身份?就怕会被人给盯上,只敢说是个行商,所以也没见过这群水贼的大当家,能见到的都是些还有点权的喽罗。”
薄景然见状,只能做罢,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但没有证据,任何猜测都是枉然的,他也不能真的去找人对质。
这个亏只能吃下了,这会儿他从薄小叔的手中接过祖父的亲笔信,信里祖父做了自我检讨,说他不该轻信人言,否定了容三姑娘,让他代为向容三姑娘致歉,然后就是同意两人成婚,原先的安排一切照旧,还说期待他带着孙媳妇回来,到时候一定给他们大办婚礼云云。
“小叔,您看到了,祖父并没有反对我们成婚。”他这会儿脸上才有了几分高兴,“那这婚事就此定下来了,我们明天就到容家去下聘。”
薄小叔自然是不反对的,但还是皱眉道,“要这么赶吗?这么些日子都等过来了,下聘也得跟容家商量一下取个好日子才行啊。”
“小叔,这回听我的,好事不宜迟,我们早点下聘把名份定下来,就能早点安心。”薄景然坚持道。
他此时有股说不上来的惊慌,这事拖得太久了,他不怕好事多磨,就怕最终是有缘无份,要不是顾及到家里的意见,他早就私自下聘了。
薄小叔这会倒是笑了了,“一向看你做事都是胸中成竹的,从来没见你行事如此急切的,看来你是极喜欢那容三姑娘的,也罢,我待会儿就遣冰人到定远侯府去跟他们相商,然后再与充做媒人的窦太师确定明日的流程,这一次一定风风光光地给容三姑娘下聘,表现我们家的诚意。”
“小叔,谢谢你。”
薄景然打小就老成,如今看到他喜形于色,薄小叔也欣慰地抚摸了下刚留的胡子,看来这桩婚事日后定能和和美美的。
殊不知,变故就从此时开始。
大殿上朵拉公主的这个问话,让容澄的脸色黑了下来,容金氏生怕女儿会被封个什么和亲公主的名头嫁到漠北去,那是生生地在剜她的心,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出列跪道,“启禀皇后娘娘,小女早已与薄家交换了庚帖,这婚事是已经商定好了的,只不过江南路远,一来一回颇耗费些时日……”
“那就是说还没有下定了喽?”朵拉公主笑得一派天真。
“小女与薄家的婚事是请了窦太师做媒的。”容澄沉声道。
皇后这才转脸看向窦太师,“太师,可有此事?”
窦太师已是老态龙钟了,由儿子扶着起身出列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确有此事,这是薄老太爷请臣做的媒,此事有信件为凭证。”
他少年时与薄老太爷相交甚笃,所以这种事情,薄老太爷一说,他二话没说就应下了,本以为是玉成一桩好事,哪曾想会变成如今这局面?
不过让他一个老人家看着容家那娇滴滴的女娃去当和亲公主,他于心不忍,所以话都是说得对容静秋极为有利的。
皇后此时叹息一声,看向朵拉公主的时候可惜道,“朵拉公主,你都听到了,这定了亲的女子,就已经算是有了夫家,本宫虽说想成全你的心愿,但这强抢有婚约的女子是为不妥,此事休莫再提了。”
朵拉公主却是不依不饶,她直接道,“他们都还没有正式下聘呢,如何算是定了婚事?只是交换庚帖而已,仪式不全,那都不算是定亲,还是说你们大安王朝是在欺负我们漠北……”
“朵拉。”额尔泰出声喝住眼见要口出狂言的妹妹。
“哥,我又没有说错,就算她不愿意嫁给大哥你当侧室,还是可以嫁给额尔齐嘛。”顿了顿,似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已经表现出了我们的诚意,这下子该轮到他们表现出诚意了。”
额尔齐适时地站出来,单膝下跪,“我心仪容三姑娘,愿意娶她为正妻,请大安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应允。”
容静秋恨不得把这一对异母兄妹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他们闹的这出双簧是要把她逼入绝路,对于皇家而言,牺牲一个臣子之女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况且她的这桩婚事还有个很重要的程序没有走完,她一直为此心有不安,而且提防着赵裕会使什么阴招,结果,赵裕没跳出来,却跳出来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怪不得这个额尔齐一直胸有成竹,原来等在这儿呢。
容静秋此时开口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让额尔齐王子心仪?”这会儿她抬头直视帝后二人,“小女子已经定下了夫家,早已视自己为薄家之人,一女不侍二夫,若是要小女子违背婚约改嫁他人,小女子愿意一死以明志,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
说完,她低头行了一个大礼。
赵裕半起的身子正被太子给按住,他眯了眯眼看着似乎准备以死明志的容静秋,半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太子赵初这时候才低声说了一句,“静观其变,九弟,要想抱得美人归,你得先沉住气。”
“是,五哥。”赵裕道。
容静秋这个骗子哪会舍得死?她的话得听一半留一半。
她这是以退为进拒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