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回到律所,进了自己那个小小的隔间,竖起百页帘,坐到那只小小的单人沙发上,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林夏一夜之间憔悴得已经有了老态,她只能看着,刘惠那幅深陷在困顿中,已经草木皆兵的样子,她也一样只能看着,这种只能看着,束手无力的感觉,糟糕极了!
玻璃门被敲了几下,苏梅急忙站起来,挺了挺后背,深吸了口气,提足精神,露出明朗的微笑。
“请进!”
玻璃门推开,律所内专门负责婚姻家庭案子的曹律师,伸头进来,一脸笑。
苏梅眉梢微挑,刘惠接的那个律师电话,她听到了一点点话筒里漏出来的声音,当时就觉得耳熟!
“你中午出去啦?”见苏梅示意,曹律师推门进屋。
曹律师六十来岁,微胖,不修边幅,手里托着只六十年代最时兴的大茶缸子,大约就是因为这份不修边幅,让他显得极其随和可亲。
“您来过了?”苏梅一边笑应,一边伸头看了看,从曹律师手里拿过他那只大茶缸子,倒掉茶叶,重新给他泡了杯茶。
“去吃饭的时候,过来看过一眼。
“是因为有桩离婚案子,前天接的。今天中午,当事人过来,走的时候碰到吴律师了,听吴律师说,我才知道,女方早先在咱们律所做过,说当时是跟着苏总你的?”曹律师接过茶,谢了苏梅,坐到苏梅对面,极其家常的闲话起来。
“蒋永?”苏梅扬眉。
“对,委托人就是蒋永,女方叫刘惠。”
苏梅笑起来,“我刚从刘惠家回来,中午是您打的电话?
“蒋永那个小儿子发高烧,刚从医院回来,她家老大在家,一上午光看电视了,作业一点儿也没做,刘惠正发脾气呢,您的电话到了,她把您怼回去了是吧?”
“我就不该赶在中午打电话。”曹律师笑起来,“上午打了几回,没人接,大约是医院里太吵,没听到。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就不能怪人家怼回来。”
“没想到蒋永委托到咱们所里了,到了您这里,”苏梅笑容更浓,“真要分个财产什么的,总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我瞧着,到不了那一步。”曹律师一边笑一边摇头,“和蒋永头一趟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是真要离婚,就是一口气顶上来了。蒋永才刚四十岁吧,还年青着呢,年青么,气就盛。”
“能不离最好,刘惠不想离,他们两个恋爱结婚,感情基础好得很。”苏梅松了口气,看着曹律师诚恳道。
曹律师是个人情味儿极浓的老律师,苏梅很尊重他,也很信任他。
“放心吧,离不了,头一回见面,我就瞧出来了。
“说起来,我代理离婚官司,也有小二十年了。哪样人是铁了心要离,哪样人是犹犹豫豫无可无不可,哪一样是小俩口闹脾气,一口气顶过来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蒋永这种,就是闹脾气,顶到了气头上。
“这夫妻俩,蒋永说起话来,慢慢悠悠,他那嘴,我瞧着可有点儿笨,刘惠那嘴皮子可厉害,爆豆子一样,那话密的,连个插针的缝儿都没有!
“这个蒋永,大约在家里吵也吵不过,闹也闹不过,无计可施,一气之下,就跑来离婚了。”
苏梅听的一边笑一边点头,“您可真是火眼金睛,他们俩就是这样,蒋永说一句话的功夫,刘惠十句话都说完了,蒋永吵么吵不过,闹更闹不过。
“曹律师,您看,这两口子,该怎么调和?”苏梅微微欠身,诚恳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