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原以为她说的“我屋里”,是指类似客房的地方,待去了,一见陈设才知道,竟是她的卧房,便在外间止了步,道:“哪有叔叔进侄儿媳妇房里的道理,你去看看宝二哥醒了没,我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秦可卿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贾玩说没有叔叔进侄媳妇屋里的道理,那她让宝玉睡在她床上,又算什么?
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却见里间帘子一掀,宝玉气冲冲出来,裤子倒穿好了,上身却还着(zhuo)着小衣,袭人拿着袄子急急的追出来。
宝玉怒道:“你小小年纪,怎的说话和那些假道学一般,透着一股子陈腐味儿。需知那些个人,必是自己先污了,才将世人都想的污秽不堪,定出这样那样的规矩来,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照他们想要的样子活着……林妹妹那样超逸的一个人,你随着林姑父读书,原以为……”
袭人正替他穿着袄子,忙打断道:“我的爷,你就少说两句吧!”
说贾玩也就罢了,怎的将林大人也捎带上了。
宝玉一靠近,贾玩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再听他这一番话,简直要气乐了。
他不进秦可卿的屋子,难道是为了他自个儿?他一个男人,且年方九岁,这种事对他能有什么影响?
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尚且知道入乡随俗,时刻注意分寸,不坏了女孩儿家的名声,这位宝二爷,却从未有这样的顾虑。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到底来自男女平等的年代,便是直男,受社会环境影响,也下意识的知道尊重女人,替她们设身处地着想,但宝玉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女人,充其量就是“喜爱”,而且只喜爱她们明媚鲜艳的时候,只要人老珠黄,就成了鱼眼珠子,见之可厌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闻到的气味告诉他……贾宝玉,他遗1精了!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贾宝玉有客房不去,躺在侄儿媳妇的床上睡觉,然后做了春梦,遗1精了。
这简直让他一个现代人,都瞠目结舌好吧!
看着贾宝玉那张余怒未消的脸,他真的好想问一句:宝二哥,大冬天的,你那□□底下冰凉凉、黏糊糊的,难道不难受吗?
对对对,我不进侄媳妇屋里,是我思想太龌龊,您老人家最干净好吧?
不过他也知道,宝玉这个人,的确善良真诚,对谁都没坏心眼儿,只是在某些地方容易犯痴,才会如此,自不会戳破他——若说破了,宝玉和秦可卿自然没脸见人,他自己也尴尬。
想了想,笑道:“宝二哥,前儿我翻闲书的时候,偶尔看到一则小故事,有个问题总也想不明白,宝二哥年纪比我大,经的事也比我多,可否帮我解惑?”
宝玉脸色依旧难看,但见贾玩不再提那些可厌的话,神色稍霁,且对他说的闲书上的故事也有些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
贾玩道:“故事说的是江苏有一地,人皆爱养梅,顾又称梅乡。因时人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故此地养梅,多以绳束尺缚之,以求曲、欹、疏之美。”
高中学的那篇病梅馆记,贾玩也就能记住几句名句,胡编乱造道:“后有一外地书生,来此地赁屋暂住,得知此风俗后大怒,梅乡人因自己喜好,便斫其枝、曲其正、遏其生气,何其残忍,安敢自称爱梅者呼?”
听到此处,贾宝玉击掌赞道:“此言大善!”
贾玩继续道:“书生所赁的屋子里,亦养了几株梅花,书生怜之,断然毁其盆,系埋于地,解其棕缚……”
宝玉笑道:“痛快痛快!原该如此!”
贾玩看了他一眼,道:“数月后,书生事罢返乡,屋主发现精心培育的几株梅花尽失其姿,无奈之下,连根除之,弃于荒野。”
宝玉“啊”的一声惊呼。
贾玩道:“故事便到此为止了,只是我想不通,那书生对梅之爱,是真是假?他难道不知道,他擅改其姿,会使它们不能见容与主人家?
“他若爱梅,何不振臂一呼,一改梅乡之风气,若实在无能为力,也可以劝说屋主,又或者花些银钱,将其购买下来……他这般不顾梅之死活,只顾令其以他以为正确的方式生存……与梅乡之人何异?”
贾玩说完,见宝玉痴痴傻傻的说不出话来,便道:“宝二哥且慢慢想吧,若想明白了,别忘了告诉弟弟一声。我这会子要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宝二哥可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