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道:“不懂,也不想懂。”
周凯道:“不懂没关系,反正有爷罩着你……
“啧啧,你看那个,居然比你还不怕冷,这小模样,可怜见的,要不是在大街上,爷一定下去给她暖暖……
“啧啧,这身段,这小腰儿……阿玩,你眼神好,看看那灯笼上写的啥,回头好去光顾……刚只顾着看人了!”
贾玩随口道:“兰楚阁。”
周凯顿时被自己口水呛到,连连咳嗽,气都喘不过来。
贾玩给他倒水:“兰楚阁怎么了?”
周凯脸涨的青紫,摇着手,艰难道:“没事……没事……没事……”
一连三个没事,贾玩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继续啃鸡腿看灯。
他口味重,喜盐喜辣,这家店别的菜也就罢了,鸡腿却卤的恰到好处,正对他的胃口。
周凯缓过劲来,连看灯的兴趣都减了几分,啧啧道:“这么热闹不看,还有心思吃吃吃。”
贾玩是看灯吃东西两不误,道:“打架很耗体力的好吧!”
打架外加疗伤,消耗比上次太和殿比武还大,他不仅饿,还困,但觉可以回头再睡,元宵节一年就只一次,错过可惜。
后面几辆车没什么出彩的,周凯兴趣缺缺,给贾玩倒了杯水,道:“先前你不是问我姓卫的九门提督是什么来头吗?那是太上皇的亲信,替他把持京城部分兵权。”
贾玩“嗯”了一声,知道卫宏盛只是个引子,安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当年中宫无子,帝后关系又不睦,”周凯道:“皇后娘娘,也就是当今太后,便做主将娘家侄女嫁给了生母早逝的三皇子,就是现在的皇上。
“皇上当初不显山不露水,便是太后娘娘也不看好他,将侄女嫁给他,只是为了让他帮衬娴太妃所生的二皇子……娴太妃是太后娘娘的亲妹妹。
“后来太上皇不知怎么的得了顽疾,政务稍一繁忙,就头疼不止,到后面更是几乎完全不能理事,传位便被提上了日程。
“几个皇子斗的天翻地覆,大皇子早早出局,被流放出京,只剩了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忠顺亲王,争夺大位。
“太上皇虽然最宠爱贵太妃所出的四皇子,但二皇子母族势大,且在朝中素有贤名,支持者众多,太上皇一时不能决断。
“僵持了大半年,二皇子打马球的时候忽然坠马而亡,太后一族一口咬定是四皇子所为……为免朝中动乱,太上皇索性立了三皇子为帝。
“而后没多久,太上皇就后悔了,一是退位之后,他的头疼病竟不药而愈,又开始想念权力的味道,二是他新立的皇帝太不听话,凡事固执己见,很多时候根本不给他这个太上皇面子。
“太上皇有心给他个教训,甚至直接废了他,立忠顺亲王为帝,于是开始扯皇上后腿。”
贾玩点头,扯后腿的事,他在扬州那会儿就见过了,还亲眼看着他们透过林如海以及盐商们隔空过招。
周凯继续道:“太上皇身份在那里,且满朝文武几乎都是他的人,皇上只能拉拢妻族,以及之前二皇子留下的势力,勉强和太上皇抗衡。所以之前朝中的局势,一直是三分天下。”
贾玩讶然道:“你是说……之前?”
周凯点头,道:“太上皇昨儿晚上决定,搬去温泉宫长住了。”
贾玩轻呼一声:“因为忠顺亲王?”
昨天下午才找到张涵的尸体,晚上太上皇就决定搬去温泉宫,里面没什么关联才怪。
周凯喝了口水,道:“忠顺亲王的事,算是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年,太上皇年纪越来越大,对朝局的掌控也越来越力不从心,此消彼长之下,被蚕食殆尽是迟早的事。
“这次忠顺亲王出事,皇上的强硬令他心惊,忠顺亲王的愚蠢也让他心灰意冷,可能是终于想通了吧。”
“太上皇远离朝政,九门提督这个位置,皇上肯定会换上自己的人,所以这次搜查刺客,算是卫宏盛最后一搏的机会……可惜他努力错了方向,竟然怀疑到你的身上。
“他也不想想,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皇后的人,怎么会跑去刺杀皇长子?”
贾玩道:“你是说,刺杀皇长子的,是皇后的人?”
周凯冷哼一声,撇嘴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仗着姑母是太后,皇上登基靠的又是她母族,嚣张的不可一世……一开始的时候,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赵轶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嫡母。当初她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治死了赵轶的生母,后来皇上登基,提出太子人选,太上皇的人当然不会支持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便故意抬出赵轶和他们打擂台。
“没多久赵轶就出了意外,半年多才救回来,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皇上大怒,甚至声称要废后,可当时皇上才刚刚登基,连帝位都不稳,最后不得不忍了,不过皇后也算是受到了教训,收敛了许多,开始在皇上面前做小伏低,讨他欢心。
“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如今一看太上皇隐退,不再需要制衡,赵轶的腿又要好了,马上又原形毕露了。”
贾玩道:“刺客不是还没找到吗?怎么知道就一定是皇后的人?或许是别人陷害也不一定?”
周凯道:“刺客是没找到,但有人已经招了。
“赵轶身边的贴身丫头香儿就是皇后的人,赵轶这次难得聪明了一回,使了个诈,刑部来要人的时候,交了另外一个内鬼丫头过去,那个叫香儿的丫头,则悄悄交给了刘总管。
“一动刑就招了,她跟在赵轶身边十几年,做过的事儿真不少,不说别的,那刺客就是她放进去的。”
贾玩低头喝茶:别说,他还真是香儿放进去的。
赵轶这招移花接木,高啊!
“至于送去刑部那个,人还没开始审就死了……不然你以为刚才赵轶为什么帮我们说话?他这是故意和刑部尚书过不去呢!”
周凯今天在刀口上走了一着,心情激荡,又对贾玩心存感激,才将以往憋死都不会往外说的话,抖落个干净,就怕贾玩认不清朝上的形势,吃了闷亏。
这会儿“闲话”说完,周凯的注意力又回到玩上,道:“京城最大的几个楼子的花车都过去了,剩下的没什么意思,咱们下去转转怎么样?”
贾玩自无不可。
街上别的没有,就是灯多人多,贾玩上辈子还真没赶过这种热闹,江南那边的风气也与京城不同。
他顺着人流边走边看,时不时花钱买点小玩意儿,等回过神来,身边哪还有周凯的影子?
大男人又不会走丢,贾玩也懒得去找,啃着糖葫芦继续看热闹,没多久就被一盏走马灯吸引了目光。
那灯做的并不如何出奇,灯分两层,内层绘了流云朝霞,外层是姿态各异的飞天仙子。或散花,或吹箫,或奏琴,或玩闹,随着灯中热力上涌,仙子们在流云中嬉戏游弋,彩裙翩跹,好不逍遥。
看了这么久,这盏灯无疑是贾玩最中意的一个,可惜想要弄到手,得做一首能让主人家满意的应景诗词才行。
贾玩哪有这个诗才,前世的诗词倒是很背过几首,什么“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就足以吊打一切,只是却不愿拿出来换灯,不是因为道德上的问题,只是想将某些东西,默默珍藏在心底。
他自个儿没有赢灯的本事 ,便只能眼巴巴看着主人家将它取下来递给旁人。
贾玩有些遗憾的转身离开,才走没几步,就看见那群飞天美人被递到了身前。
贾玩愣了下,伸手去接,笑道:“多谢殿下。”
那人却不放手,沙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知道是我?”
贾玩看向带着半截面具的高大男人,随口道:“我认得你的手。”
然后就看见男人露在外面的下巴、耳朵、脖子骤然变得通红。
贾玩见他还不放手,只好自己松了,道:“舍不得啊?”
赵轶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