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亮陌刀一路收割着乱军人头,黑马所过之处皆是鲜血四溅。
不过几息功夫,乱军被切割开来,骑兵们趁势包抄再切割,没一会儿,几千乱军被切割成几块,被银甲骑兵团团围住用陌刀赶在一起。
林福见状,用嘶哑的嗓子高声大喊:“原地蹲下,缴械不杀!”
庞子友等人紧跟着高喊:
“原地蹲下,缴械不杀!”
“原地蹲下,缴械不杀!”
“原地蹲下,缴械不杀!”
因为银甲骑兵的到来,乱军本来就有些慌了,后又有秦崧领着一小队人宛如杀神一般收割人头,更是肝胆俱裂。现在被切割成几块,拿陌刀指着赶鸭子一样被赶成一团挤着,反抗的全部人头落地,这群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乱军听到“缴械不杀”几个字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立刻就扔掉了武器原地抱头蹲下。
“不许蹲下,拿起武器来,他们没多少人,给我杀了他们。”冉旭骑在马上大声尖叫:“你们以为投降就能活着?告诉你们,投降也是死!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不少人心思摇摆不定,握着刀不放,看来的银甲骑兵的确不算多,盘算着是不是冲出去,只要出了扬州城往庄户里一散,谁又知道他们叛过乱呢。
秦崧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冉旭奔去。
“啊啊啊……不要过来……饶了我,饶了我……都是须永寿指使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冉旭用力挥马鞭让马快跑,一边拼了命求饶,还交换条件:“我知道须永寿藏起来的账册,你们饶了我,我带你们去……”
他话没有说完,也再不用说了。
秦崧陌刀一横,与冉旭交错而过,冉旭人头落地。
旋即他横刀立马,喝道:“擅动者,杀无赦。”
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的人不敢再有任何心思了,丢掉武器,抱头蹲下。
乱军都老实了,将武器全部收缴掉,骑兵们赶着乱军有序地往外走。
尘埃落定,秦崧翻身下马,大步朝林福走去。
林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身上衣衫破了无数口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脸上也尽是干涸的血,只有一双眸子还如岩下电。
秦崧心疼坏了,想抱一抱她又不敢,怕碰疼了她身上的伤,连手都不敢伸,只能道一句:“我来了。”
林福笑了,才不管那么多,把手上卷了刃的刀一扔,不管身上的伤,不管还有许多无关紧要的人,两大步冲过去,紧紧抱住秦崧。
秦崧反射性地就抬手抱住了投入怀中的纤细身躯,怕自己力气太大会抱疼了怀中人,一点点放轻,然后轻轻拍拍,又说了一句:“我来了。”
明光铠坚硬冰冷,林福却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副明光铠比这胸膛更温暖的东西了。
抱着这个人,她就抱住了全世界。
收拾残局的庞子友等人看到这旁若无人的拥抱,下巴都惊掉了。
原来林长史和魏王是这种关系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懂不懂啊!”朱槿一只手受伤暂时不能动,还完好的手就挥着刀不许这些人瞎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别人拥抱啊!
秦韵抓着须永寿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大战之后的断壁残垣中,紧紧相拥的一对恋人……和背对着站了一排的伤兵们。
“啧,本想救阿福,却被人抢先了。”秦韵撇嘴小声嘀咕,在秦崧看过来后,她刹那间就变乖巧脸,说:“魏王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秦崧叫来大夫和医女给林福疗伤,让她先好生休息,他去替她收尾主持局面,路过秦韵身旁,很不客气地吩咐:“长平,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阿福。”
多年未见,秦韵面对魏王兄,还是有些怂,虽然魏王兄不说她也会照顾好阿福,但……
“魏王兄且放心,我定会把阿福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秦韵特别乖巧。
秦崧颔首,提刀去州府衙门坐镇,并调广陵大营、永阳大营两地军队迅速平淮南乱军。
须永寿经营扬州多年,又联合滁、楚、濠、和等州控制这些州县的折冲府,暗中将府兵收编为私兵,截留税粮税银,巧立名目加征各种差课徭役,私采铜铁铸造兵器,控制盐务和漕运与豪商勾结谋取暴利……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林福伤势略重,高热昏迷了两日,第三日醒来,就见床边坐着一蹙眉美人,正用布巾蘸水给自己湿润嘴唇。
“美人何所忧?”林福声音嘶哑得厉害,短短几个字就把自己嗓子说疼了。
秦崧没有回应她的调戏,转身就去叫了大夫。
林福:“……”
没一会儿,侍女引着大夫,大夫带着药童,进来一大堆人。
大夫看过后说好生养伤便可,然后说了一堆医嘱,又换了药方,言三日后再来复诊,就背着药箱跟随侍女离开。
房中又只剩了林福和秦崧。
秦崧坐在床边喂林福喝白粥,边被林福瞧得不自在,一碗粥喂完,他就心想自己是不是该离开,毕竟是女子闺房,他单独留在这里不太好,会污了阿福名节。
“你去哪儿?!”林福看秦崧要走,立刻唤住他,还艰难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崧低声道:“我单独在此不好。”
林福哼,嘶哑着嗓音说:“我醒来之前你难道不是单独在此?”
秦崧说:“有侍女在旁边伺候。”
林福:“……”
林福:“我不管,我没看到就不算有。”
秦崧抿了抿嘴。
“下官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魏王都不代表朝廷慰问慰问下官?”林福一脸痛心,演得跟真的似的,“我好失望,我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朝廷连个夫婿都不发给我就罢了,连慰问都没有的吗?”
“别胡说。”秦崧笑斥。
林福更加拽紧了手中的衣袖,低声说:“好,我不胡说,我说正经的。秦崧,我很想你。”
秦崧顿觉自己的心宛如被一只小手轻轻揉捏,酸软成一团,小心翼翼握住林福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珍而重之道:“我亦甚想念你。”
林福笑了,眼中仿佛盛有星光,手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插.入秦崧的指缝中,与他十指交握。
“你是从京中偷跑出来的吧?”
“别担心,谁敢用此事弹劾你,我就弹劾他全家。”
“我再睡一会儿,你不要走,等我有力气了,我来主持大局。”
秦崧与林福十指交握的手不松,另一只手轻轻盖在林福的眼睛上,轻声道:“别担心,睡吧,没人敢弹劾我的。扬州这里有我呢,叛乱很快就会平息,等你有力气了,由你来判须永寿的罪。”
林福嘴角微微翘起,放松地闭上眼睛进入黑甜梦乡,手始终握着另一只。
秦崧整个下午就在这里,握着心爱之人的一只手,处理各地传来的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