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里看这里还有钩子滑过的痕迹。”陆乘舲在涧壁上找了一会,找到两处痕迹。
谢安澜凑近,只见山草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两道深且有力的钩狠,十几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它们消失,反而让山草有了扎根的地方,从而遮住了这些痕迹。
谢安澜心有所动,看着陆乘舲手中的山草,笑道,“我若是这山草便好了。”
“为何?”陆乘舲不解,谢安澜身份高贵,怎想做这山间的野草。
谢安澜并没有解释,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会,显得十分爱怜。
不知陆乘舲心中的伤也如这痕迹一般,一旦烙下了,就再也去不掉了。
好在他愿做那山草,扎根在这些伤痕上,直到长出茂密的绿茵来。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说明,时间会替他证明的,说得太多,做得少,反而显得轻浮。
谢安澜两辈子都未曾与人谈过恋爱,意外的是,他发现与陆乘舲在一起的感觉还不赖。
所以他愿意将这个人,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
两人沿着天涧脚下逛了会,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活动了会身体,谢安澜躺在马车上也不那么觉得闷了,就是有点无聊。
霍森见两人按时归来,放下了心神,正准备打马回自己的军队去。
“霍将军——等等。”
谢安澜百无聊赖地看着霍森离去,突然心念一起,叫住了他。
“王爷有什么吩咐。”霍森及时拉住了马的缰绳,停了下来。
“霍将军,能否帮我找两个会木匠的。”谢安澜笑容灿烂地问道。
他知道霍森这是第一次带领火|药营出征,为了怕中间有差池,带了不少的匠人,里面就有几个木匠,问他要准没错。
对上谢安澜的笑容,霍森刚放下的心,顿时又觉得被扎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错觉才让他误会谢安澜是个安安分分的人。
霍森抽了抽眼皮,表情严峻地点了点头应下,一声不吭地调转马头向身后的军队走去。
不一会他就带着两个木匠到了谢安澜的马车前。
谢安澜看着两个自带工具的工匠兵,笑眯了眼,“霍将军,谢啦。”
霍森僵硬地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殿下找木匠做什么?”陈桂见谢安澜又要做东西,来了兴趣,自从谢安澜做出了弯曲的马车轴能使马车不再颠簸后,他就认定了谢安澜有一颗玲珑之心,比常人能思能想。
“做个东西。”
谢安澜含糊道,想把两个木匠叫到车上来,与他们细细描述一番,谁知吓得两人立即跪在地上说不敢。
最后谢安澜只得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在马车的前室待着,两人这才应下。
谢安澜只是粗略的讲解了一下,两位木匠就知道怎么做了。
好在也不复杂,两位匠人就趁着赶路的空闲时间做做。
等快到目的时候,两人就差不多把东西给做好了,不过谢安澜这并不开心,反而觉得心更沉重了。
过了嘉州,气候明显变得更冷了,冷得仿佛将人心都给冻住了。
成千上万的难民聚集在官道两旁,个个神情麻木,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这些都是城破后逃难的难民,他们没有地方投奔,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全都盲目地聚集在官道上,求着过路的人给赏一口饭食。
在他们的身后还倒着一堆死尸,不知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也无人收敛,就那样曝尸荒野。
有饿得丧失了人形的人,如同鬣狗一般趴在这些死人身上啃噬着他们的血肉,直至露出白骨森森才堪堪罢休,然后一脸嘲笑地看着官道上不停恳求的人。
马车旁跪着一堆祈求卖儿卖女的父母,只为得到一点点可以饱腹的粮食。
尸横遍野,满目苍凉。
谢安澜终于体验到了这两个词中的那种绝望与压抑。
这还没到战场,谢安澜就切身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兵荒马乱,涂炭生灵。
可怕的是他明明看到了,却无法阻止,也没有办法解救,只能装作熟视无睹的模样走过。
晚上扎营的时候,他还看到不少士兵拿着自己的口粮到了难民中挑选自己中意的女子,与之一夜野和。
只一顿的粮食,并不足以活命,但依旧有不少人愿意,甚至还有不少争抢的。
这里早已没了秩序,沦为了地狱。
“殿下如果想做些什么就去做吧。”陆乘舲见谢安澜沉默了一天,拉起他的手,一根根扳开他攥紧的手,放了一个匣子在他手中。
“什么?”谢安澜触碰到一片冰凉,终于回神,轻轻打开匣盒,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乘舲的身家就托付给殿下了。”陆乘舲见谢安澜诧异,笑笑。
触及陆乘舲的笑容,谢安澜才感觉世间原来还有温度的存在。
吐出一口浊气道,“不用,去请霍将军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