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陆初一见他家少爷这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少爷可是为了王爷的事在忧愁?”

        陆乘舲默了一瞬,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上陆初一担心的目光,喟叹了一声,声音轻得轻不可闻,目光也有些游离,“初一,殿下他喜欢的是女子。”

        “嗯?”

        陆初一征愣住,觉得不太可能啊。

        王爷对少爷如何,全府上下都是看在眼中的,若王爷喜欢女子的话,大可以纳侧妃,或者找姬妾。

        可这些王爷都没有,从始至终眼光都是追随着自家少爷的。

        “正是因为殿下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愧疚得慌。”陆乘舲蹙了蹙眉,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病态了。

        之前他就一直想不通,殿下为什么不碰他,直到在宫宴上,见殿下看到那些舞姬翩翩起舞面露欣赏后。

        他才猛然惊觉,或许殿下他此生从未想过要与男子成婚,也从未想过要与男子相爱。

        所以才一直过不去心里那关,所以才会宁肯自己憋着也不打算碰他。

        想明白后,他是即理解又愧疚。

        心里时常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殿下喜欢的女孩。

        最痛苦的莫过如此。

        明明两人心里都有着彼此,却跨不过性别这关。

        这一刻,他开始憎恨自己的性别了。

        “少爷,你别多想,或许……或许王爷不是这个意思。”陆初一听明白后,皱着眉头开解道,“或许……或许王爷他也正在尝试着接受你,也不一定。”

        “嗯,我知道。”陆乘舲轻轻颔首。

        他没有怪殿下的意思,他只是厌恶自己罢了。

        可能因为把心里的事说了出来,陆乘舲心里好受几分了,好些天没有睡过好觉的他,靠在罗汉床上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经过一个月的筛选,谢安澜终于选择出了八十多名合格的暗卫,已经安插进了宸王府各处,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安排好了此事后,谢安澜身上的担子轻了一份,放下手中的杂事,又转身去了府里的另外一间院子。

        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他从工部借来的各类能匠。

        前有火药,后有水泥,现在工部的人对谢安澜那叫一个热情。

        不怕他来找他们,就怕他不来找他们。

        谢安澜只是稍稍跟工部那边提了一句,第二天他要的人就全到了他府上。

        如今在他府上已经待了一个多月,赶制出了不少新奇的玩意,会自己飞的竹蜻蜓和蝴蝶,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布娃娃,等等。

        做出一批,就送往了广陵王府。

        让这些能工巧匠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是浪费,有时间谢安澜又让他们另外做了另外一样东西。

        谢安澜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保他们没有失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爷放心,我们一定能在七日后赶制出你需要的数量。”为了实验这个东西,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出各类不同的花色。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手头上的活,在全力帮王爷赶工。

        没办法,谢安澜所需要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东西又不好泄露出去,只好由他们这些人没日没夜的做,才能在预定的时间,做出王爷所需要的数量。

        谢安澜轻轻颔首,站在院中看了会,管家福伯就来通报了,“王爷,北济王爷来了。”

        谢安澜只得离开院子,去接待他这个五哥。

        “让七弟久等了,五哥这给你送地期来了。”谢观潮一看到谢安澜就爽朗地上来拉着谢安澜的手,把手中的地契硬塞给了谢安澜,生怕他不要似的。

        不是他非要耽搁这一个月,实在是他的北济离着帝都有些遥远,来回还要丈地过户这些,能一个月弄好已经是极快了。

        “五哥,稍等。”谢安澜接过地契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错后,就从书架上找出一摞早就准备的资料,抱给他。

        谢观潮既紧张又期待的接过。

        在过去的一个月内,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谢安澜会后悔,然后都被他给坚定地否决了。

        现在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发现谢安澜并没有后悔,反而很爽快的就把一笔能够挣钱的生意交给他,脸上的喜气,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五哥看看,还合不合心意。”

        谢安澜看他笑得嘴都裂到耳后根去了,恶趣味地弯了弯唇角。

        “好。”

        谢观潮也不跟谢安澜客气,把厚重的一摞宣纸放下,一张接一张的看过。

        马鞍生意。

        他知道,貌似七弟就是靠着这个首先赚到的钱,但具体赚了多少就不清楚了。

        他看下去,每张宣纸上都计算着有亏盈等等,他想得知的信息全都一目了然。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这马鞍生意在七弟手中,每个月都大概有一万两左右的盈利。

        一年就能挣个十几万两啊!

        “五哥,这个马鞍生意前期是因为有军队才能挣如此多,现在代理权在二哥手中,因此后面大概率是挣不了多少钱了,不过我已经帮你做好了改行计划,按照我的这个计划来,挣的钱只多不少。”

        谢安澜也没打算坑他,把他之前写的策划书从一踏宣纸中找出来,摆在了他面前。

        “好的,我看看。”

        毕竟这以后就将是自己的产业了,谢观潮秉持着认真的态度看完。

        看完后十分激动。

        “七弟,真的就把这么大的生意交在我手上了?”谢观潮的手有些抖。

        一年十万两银子左右的收益啊,就拿他那一块什么都不值钱的荒地给换来了?

        说出去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嗯。”谢安澜点了点头,又玩味了一句,“五哥若是不想要的话,也可以换成其他的。”

        谢观潮非常识时务,抱紧怀中的策划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就要这个了。”

        说完还挺担心谢安澜后悔,抱起桌上的一摞宣纸就往外走,“那我就不打扰七弟忙了,先行回去了。”

        看着他逃似得遛走,谢安澜的唇角翘了翘,凤眸微勾,带着点坏意,“五哥,还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啊。”

        自那天从宫中回来,谢安澜就派人去他封地上的那片荒地打探过,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长得像铜钱的藤蔓就是铜钱白叶珠,一种及其喜欢依附铁矿生存的植物。

        不出意外的话,那片荒地下,定然有丰富的铁矿资源。

        铁是什么,铁在这个朝代,那可是相当于钱的矿物,谢观潮这不亚于送了他一座金矿。

        谢安澜心情大好,急需找个人分享喜悦。

        日子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这日。

        谢安澜一早就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带着工部的那些工匠们在整个帝都城布置。

        从早忙到晚,他就啃了两个冷馒头,总算是在日落之前布置完毕。

        夜幕刚降临的时候,谢安澜回府沐浴一番后,才来到前厅与陆乘舲共进晚膳。

        只,他刚一走近,就看到又瘦了些的陆乘舲。

        谢安澜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养身体吗?”

        谢安澜一怒,整个王府的下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我没事,最近天太热了,有些苦夏。”陆乘舲笑了笑,看起来除了瘦了些,气色貌似还挺好。

        谢安澜狐疑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

        陆乘舲坦诚地对上他的眼睛。

        见他似乎没说慌,谢安澜才放心地坐下,带着歉意道,“最近这些日子忙,疏忽你了。”

        谢安澜最近这一个月是真的忙,天不见亮人就不见了,夜晚也是很晚才回来,因此两人虽然同床共枕,但却一直没碰上面。

        “无妨。”陆乘舲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平静地帮着谢安澜布菜。

        谢安澜原本想与陆乘舲分享的喜悦,也因为他的再次暴瘦而沉寂下来。

        谢安澜是愧疚的,愧疚他没有早点发现陆乘舲苦夏,而陆乘舲则是装做一脸平静的样子。

        两人各怀鬼胎吃完了这顿饭。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外面漆黑的夜空被百姓们放的孔明灯点彻底点亮。

        谢安澜才猛地想起了什么,拉着陆乘舲往宸王府里最高处的阁楼奔跑而去。

        沿途的下人,看到府上两个主子如此奔跑,都惊了一跳。

        终于在那些孔明灯彻底布满星空前,谢安澜拉着气喘吁吁的陆乘舲抵达到了最高处的阁楼。

        “殿下……”陆乘舲微微喘了喘气,想问他这是做什么呢。

        “嘘。”谢安澜的指腹抵在了陆乘舲的唇上,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看天上。”

        陆乘舲顺从地向天上望去,除了百姓放的孔明灯,什么也没有啊。

        就在他心神还未落定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声巨响。

        甚至他都听到了城内百姓惊恐的叫声。

        然而这些巨响过后,颜色各异的火树银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迅速绽放,花开满天,照耀了整个帝都城。

        方才那些惊恐的百姓此刻已经完全震惊了,从巨大的恐惧转变成了巨大的惊喜。

        他们何时看过如此绚丽的场景,一个个都愣在了当场,仿佛在想是不是有神仙下凡了。

        别说是那些百姓,就连陆乘舲也惊到了。

        见他吃惊到嘴唇微启,谢安澜从身后搂住他,在他耳边旖旎地问道,“喜欢吗?”

        他征愣了片刻,才一字一句,不敢相信道,“这是为我准备的。”

        谢安澜凤眸稍扬,勾唇否认道,“不,这是我们准备的。”

        “嗯?”陆乘舲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就把他横抱了起来,带着漫天的烟火,向寝殿而去。

        陆乘舲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勾在谢安澜的脖子,眼睫微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所以殿下为了这刻就一直忍到现在吗?”

        谢安澜用脚踹开房门,只见寝殿内已经重新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满意地把怀中的人放在床上,用指腹揉了揉他有些微红的眼尾,再次否认,“只是怕委屈了你。”

        见陆乘舲有些恍惚,谢安澜又轻声笑笑,“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但我想给你一个像样的花烛夜。”

        “还满意吗?”谢安澜低头轻轻舔舐着陆乘舲的唇瓣,眼尾微勾,带了点勾人的蛊惑。

        陆乘舲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平静,也极力把呼吸放平缓,让他那完全不听使唤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极快地扫视了眼,这间重新布置得像婚房的寝殿,然后下床,一盏一盏地吹灭点得灯火透亮的烛火。

        直到寝殿内彻底漆黑,伸手看不见五指,他才带着几分忐忑回到床榻上,摸索到谢安澜,勾着他的脖子,重新索吻。

        两唇相贴,就如般不发不可收拾。

        谢安澜的手总算是不老实了,自然下滑,像是拆礼盒包装似的扯掉外面的礼绳,展示出里面精美的礼品。

        手放在他腰间的位置,明显感觉到一阵粗糙的触感。

        陆乘舲的大脑突然一个颤栗,从谢安澜的唇舌间分离出来,带着点痛苦的哀求,“求你……不要问……”

        谢安澜停顿了一下,从身下的人身上起来,指腹上那些粗糙的触感前游走了一圈,最终还是起身下了床。

        被谢安澜灼热的指腹摩挲过那些疤痕,陆乘舲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栗,然而还未等他兴奋。

        谢安澜的动作,让他心凉了一片。

        果然……

        还是会被嫌弃么……

        嘴角的苦涩蔓延,鼻头一酸,心如绞痛,却没有眼泪要掉落下来。

        只有那颗被人填得没有一丝缝隙的心,在这一刻全部都轰然崩塌。

        那被人点亮的人生,也全部暗淡了下去,从此他的世界再也没了光明。

        陆乘舲抱着自己的腿蜷缩着,一动不动,以前那双满是清澈的眸子,像是被人抽干水,逐渐变得干渴,到最后彻底地暗沉下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或许仅仅只是一瞬,也或许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忽然,有一丝橘黄的灯光在眼前亮起。

        陆乘舲蓦然起身,怔愣地看着那个举着烛火,正对着他笑的人。

        他有一双及其好看的凤眸,笑的时候像浴火归来的凤凰,一眼就让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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