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舲亦然,指腹在谢安澜的面部轮廓上一遍又一遍地游走,仿佛要将这个人永远地刻在心里。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突地一下要分离,还是不知归期的分离,谁都舍不得。
“睡吧,你明天还要赶路。”夜深了,谢安澜一把握住陆乘舲的手,压在身下,温声道。
“睡不着。”陆乘舲抖了都眼皮,眼眸里没有半点睡意。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谢安澜温热的手掌附上陆乘舲的眼眸,强迫他阖上眼。
“让我再看看你,明天就看不见了。”陆乘舲移开谢安澜的手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谢安澜挑了挑眉,“这会知道不舍了,你说走的时候,心肠可是硬得很。”
“嗯,我硬。”陆乘舲不想这会跟谢安澜抬杠,只想留住这最后的一点温存。
谢安澜拿他没了办法,两人十指交叉紧握着,对视到了天明。
屋外天光大亮,早早就养好伤的傅昭,迫不及待地带着他从谢安澜这儿购买的千里镜准备出发了。
之前谢安澜有派人告知过他,陆乘舲要去蒹葭城,让他一路上照看着点。
拿了谢安澜好处的傅昭自无不可,只他在宸王府外等了都快将近半个时辰了,宸王府内还没有半点动静,逐渐有些着急。
再耗下去,就赶不上路程了。
“阿昭,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子还有衣服,你一定要记得穿。”傅昭的妻子一路从侯府追到宸王府,期间一直絮絮叨叨,听得傅昭一脸不耐烦。
“知晓了,知晓了。”傅昭一边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包袱,一边心不在意地应着。
天上的红日都快出来了,陆乘舲再不出来,他就只好先带着人走了。
好在傅昭没等多久,宸王府的门终于打开了。
谢安澜牵着陆乘舲的手走了出来,陆乘舲的嘴唇是殷红的,眼尾也是通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
“王爷、王妃。”傅昭下马,抱拳行了行礼。
谢安澜颔首,没怎么理他,把陆乘舲依依不舍地送上马车,从来不啰嗦的他,靠在马车车窗边,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
“不就是出趟远门至于这么……”
傅昭见不得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嘀咕一声,翻身上马。
跟在他身后的妻子,看看谢安澜那边,再看看自己这边,委屈得手中的帕子都要搅烂了。
“殿下,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即将启程的时候,陆乘舲的心没由来的一慌,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抱了谢安澜一下。
“你把自己照顾就成,王府里这么多下人,还能饿着我,冻着我不成。”谢安澜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到,紧紧接住人,害怕他从马车里摔了下来。
“那我走了。”陆乘舲咬了咬唇,被谢安澜给塞回了马车。
“路上注意点,再见的时候不能瘦了。”谢安澜再三交待,不知说到了那句,突然哽咽一下,眼眶都红了。
“你也是。”陆乘舲坐在马车里,眼睫颤动,努力不让自己情绪外泄。
马车顺着宸王府门前的大街,缓缓启动,在青石板上留下一行浅浅的马车印子,两个刚刚还靠在一起的人逐渐拉扯得愈来愈远,最终直至不见。
谢安澜在宸王府外站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渐晚,他都没有等到他想等回来的人。
“王爷……”
高德一直跟在谢安澜身后,见他站了一天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不禁担忧道。
“回府。”谢安澜站得全身血液僵硬,缓慢地回了卧房。
卧房里还残留着陆乘舲的味道,但人都不知道行驶到哪儿去了。
谢安澜全身无力地趟回榻上,闭上眼睛在那熟悉的味道中沉沉的睡去。
过了年,谢安澜彻底地忙碌了起来,日初出府,日落而归,整个宸王府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
相较于宸王府的寂静,其他府上可就热闹多了,在过年的时候,三位王妃相继诞下世子,就连宫里的皇后也诞下了太子。
举国欢庆。
谢安澜给各府都送去了贺礼,人没去,他得会会从南越国来的马老板。
上次的玻璃品和玻璃镜在南越大受欢迎,甚至那面半人高的玻璃镜还被收录进了南越皇宫,让马老板身后的马氏一跃成为南越勋贵眼中的红人。
马老板想一举坐稳马氏皇商的名头,少不得还要多购买些玻璃。
玻璃这个东西向来都是物以稀为贵,他已经在陆乘舲手中买了不少了,再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果然,这次陆乘舲直接都没出现,来与他见面的则是宸王本人。
上次谢安澜没有穿蟒服,马老板还能装作不识,这次谢安澜一身标准的蟒服出现在他面前,那压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马老板恨不得把自己给缩到地底去。
“宸王殿下。”马老板躬身客客气气地行礼。
谢安澜轻“嗯”一声,直径坐上主位上,看也不看门外两个吓得脸色苍白的仆人。
“马老板,别来无恙啊。”谢安澜端起茶盏,拨弄着茶盏,眉峰锋利,压迫感极强。
马老板讪讪,看着自己的位置敢坐又不敢坐。
“坐吧。”谢安澜不参杂一丝情绪的眼眸,轻轻瞥了他一眼。
马老板这才虚坐下,都不敢坐实。
“你的来意,我家王妃都已给我交代清楚了。”谢安澜拨弄了两下茶盖,并未饮,把茶盏又放回桌上。
“叩”地一声轻响,像是一拳重击,打在马老板胸口。
“本王不如我家王妃好说话,实话实说,马老板你买的玻璃已经够多了,再多的宸王府给不了。”谢安澜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直言道。
马老板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不给你几个字,眼看离南越皇商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卡住岂不是让他不上不下。
“王爷,有事好商议是不是,这钱……”说到钱字,马老板也不由得顿了顿,在心中权很利弊一番,咬咬牙,狠狠道,“这钱不是问题。”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谢安澜摇摇头,“何况我宸王府并不缺钱。”
马老板当然清楚宸王府不缺钱,可他就缺这么一个机会。
南越皇室看上了玻璃,正准备多收一点玻璃回去专研,以后也好卖去别国。
只要他能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一跃成为皇商,以后他们马氏就能在南越抬着头走人。
可他们能给的只有钱,而宸王府又不缺钱,这桩买卖实在不好谈了。
谢安澜见马老板不说话了,整了整衣袍,利落起身,“该交待的本王都已交待清楚,就不奉陪了。”
谢安澜是真的很忙,自陆乘舲走后,帝都所有的事物都压在了他身上,加上他刻意让自己忙碌,每天能挤出的时间很少。
“两倍。”
谢安澜的脚刚迈过门槛,马老板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给上次的两倍价格。”马老板肉疼地伸出两根手指。
谢安澜脚步顿了顿,当没听到继续往外走。
“三倍!”马老板又肉疼地加了一根手指。
谢安澜回身笑了笑,“三倍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马老板确定拿得出。”
马老板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年的玻璃带回南越研制,听琉璃窑那边在说已经有了新进展。
相信再有更多的玻璃,他们一定能够参透,到时候再把玻璃反卖给邕朝,现在的损失又都能回来。
谢安澜顿足,蹙眉沉思须臾,最终抿了抿唇,点头道,“行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下次再来宸王府也不会再有了。”
马老板兴高采烈地点头。
只要这最后一批玻璃卖给他,什么都好说。
谢安澜与马老板协议好,出了门,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朝高德吩咐道,“回去之后告之琉璃坊的人可以肆意开工了。”
“是。”高德应声,亲自给谢安澜挑起马车的车帘。
马老板前头的钱已经全部到位了,谢安澜也开始着手准备钱庄的事。
首先要造的就纸币,谢安澜想造的纸币可不是银票那样的纸币。
而是比银票更加光滑,坚韧,耐折,并且未来能够全面取代铜钱的纸币。
要造纸币并不容易,它的材质需要用到短棉绒和少量的木浆。
木浆好办,随时都有,短棉绒谢安澜这两年也有在收集棉籽上的残留的棉绒,纵使不多,但也够造一批纸币材质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印刷与防伪。
为了使人仿制不出,谢安澜所有的印刷模板都是用的纯钢雕刻。
做模板的时候,他还想了很久,要不要把谢苍溟的模样印上去,最终考虑到谢苍溟还比较年青,万一他那天心血来潮想搞个微服私访,结果天下百姓都拿着他的“画像”,这就不太好了。
且随着邕朝越来越强大,树敌也多,万一他微服私访的时候被邻国的暗探或者杀手发现,一刀解决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出于谢苍溟的安全考虑,谢安澜最终还是选择了比较安全的山水画来做纸币的背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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